底层为方形,涂以青黑,代表大地与北方玄水;中层为八角,涂以玄黄,对应八卦,调和阴阳;顶层为圆形,涂以素白,象征苍穹,也是行法之所。
坛成之后,便是布设。周彬月与几位老祭司、巫师亲自操持,不容旁人插手。
坛周按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方位,插上青、白、红、黑四色巨幡,中央则立一杆杏黄色主旗,上书古老的苗文符咒,据说是先苗传承至今沟通祖灵的媒介。
坛上各处,按照星斗方位,摆放着各种奇异物事:有取自雪山之巅的“寒玉”,有深埋地底的“阴沉木”,有苗疆特有的、只在月夜开放的“幽昙花”干瓣,还有许多连见多识广如诸葛明华都闻所未闻的草药、矿石和香料。
牺牲祭品也非同寻常,并非寻常三牲,而是一只纯白色的山羊,三条墨色鲤鱼,以及九只羽翼未丰的玄鸟。
整个法坛区域,被划为禁地,由周彬月带来的苗疆护卫严密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混合着草药清香和莫名压抑的气息,连巡逻经过的士兵都不自觉地放轻脚步,面露敬畏。
第三日,夜幕早早降临。
奇怪的是,持续了多日的绵绵春雨,竟在傍晚时分戛然而止。但天空并未放晴,乌云反而更加浓重低沉,像一块巨大的湿黑棉絮,紧紧包裹着大地。
没有一丝星光月光透下,营中只能依靠火把照明,光影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宛如鬼魅。
子时将至,法坛周围燃起了巨大的火盆,但火光似乎都无法驱散那浸入骨髓的阴冷。
周彬月终于出现了。
她已沐浴斋戒,换上了苗疆圣女最为隆重的祭服。
那是一件以深紫色为底,用金线、银线、彩丝绣满了日月星辰、风云雷电、山川草木以及各种奇异虫兽图案的长袍,华丽繁复到了极致,几乎看不到布料的底色。
她头戴一顶纯银打造的花冠,冠上缀满了层层叠叠的叶片、花朵和铃铛,正中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氤氲着淡淡寒气的幽蓝色宝石。
她赤着双足,脚踏在冰冷潮湿的坛面上,一步步拾级而上,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传得极远。
坛下,吴一波、诸葛明华、吴一澄等核心将领以及部分高级军官齐聚,人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坛上那个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无比神圣又无比诡异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
周彬月在坛顶站定,面向北方。一位老祭司递上一支粗大的、用多种香料混合特制的“通灵香”。她紧接着将香点燃,插入巨大的青铜蟠纹香炉中。
令人惊异的是,那青烟竟笔直上升,丝毫不受微风的干扰,在漆黑的夜空中凝成一道细线,直指苍穹。
仪式开始了。
她先是跪坐在坛心预设的蒲团上,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置于胸前,开始低声吟唱。
古老而晦涩的苗语古歌在她口中吐出,音调奇异,时而高亢入云,如同凤鸣九霄,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时而低沉婉转,仿佛地底幽泉的呜咽,又似万千草木在寒冬中凋零的叹息。
这歌声似乎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心魂,坛下不少人都感到心神摇曳,仿佛被带入了一个苍茫古老的梦境。
吟唱声中,她缓缓起身,开始舞蹈。
舞姿并不柔美,反而带着一种原始、古朴甚至略显僵硬的韵律,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契合着某种天地至理。
她宽大的祭服袖摆挥舞,带起阵阵寒风;银冠上的铃铛急促作响,与吟唱声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节奏。
片刻之后,一舞毕。她抓起坛上准备好的、研磨成粉的“冰魄草”和“寒霜花”,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粉末奋力撒向空中。
说也奇怪,那些粉末并未飘散,而是在她周身盘旋,遇气即燃,爆发出团团幽蓝色的、毫无温度的冷焰,将她映照得如同幽冥鬼魅。
接着,她捧起那香灰,以银勺舀出,沿着桌面代表山河湖海的沟壑,缓缓倾倒。香灰竟立刻如活物般流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在与大地对话,一股浓郁的异香混合着草药的清苦气息弥漫开来。
随着仪式的进行,坛下的人们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在变化。
风,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之前还有的些许虫鸣也彻底消失,万籁俱寂,一种死寂般的宁静笼罩四野。
空气中的湿冷感正在迅速被一种更刺骨的干冷所取代,呵出的气息瞬间变成浓白的雾团,火把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甲胄表面开始凝结起细密的、晶莹的霜花。
周彬月的吟唱越来越急,舞动也越来越快,她的脸色在幽蓝冷焰的映照下变得苍白无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瞬间又被寒气冻结。
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有两簇冰焰在瞳孔中燃烧。显然,这场逆天而行的仪式,正在极大地消耗她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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