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外的风雪愈发狂暴。
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五十米。
刺骨的寒风卷着冰碴,抽打在人脸上,是无数钢针猛扎的剧痛。
观察哨内,大功率电暖器开到了最大,却依旧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的阴寒。
索科洛夫将军端着望远镜,嘴角挂着胜利者特有的宽容。
他甚至还有心情现场教学。
“年轻人,看好了。”
“真正的坦克战是一门艺术,不是莽夫的对撞。”
他的声音里,满是教科书般的权威。
“我们的车组,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
“他们知道何时开火,懂得利用每一次呼吸调整炮口,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雪幕深处,一辆标准的苏制T-34/85坦克已进入射击阵位。
炮塔缓缓转动,85毫米的炮管指向八百米外,那座孤零零矗立的日军工事。
“开火!”
无线电中一声令下。
“轰!”
一声沉闷的炮响。
炮弹拖着橘红尾迹,精准砸在工事正面。
剧烈的爆炸掀起大片雪浪和混凝土碎块。
工事肉眼可见地剧颤了一下,正面墙体被炸出直径一米的大坑,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
但,也仅此而已。
工事的主体结构,依旧顽强地矗立在风雪里。
伊万诺夫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果然。
这种永备工事,本就不是一两发炮弹能解决的。
对方想用此展示武力,结果恰恰证明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何等肤浅。
索科洛夫放下望远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得。
“看到了吗?”
“这就是现实。”
“再强大的武器,也必须遵循物理定律。想一炮摧毁要塞?外行人的幻想。”
他摇着头,看向林凡的眼神,带着长辈教导晚辈的意味。
李云龙的腮帮子鼓动,一句“他娘的”到了嘴边,又被赵刚用眼神瞪了回去。
老李只能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里骂开了花。
让你个老顽固再嘚瑟一会儿!
林凡的脸上,依旧寻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他只对着通讯器,平静地说道。
“换我们上吧。”
命令下达。
那辆被索科洛夫鄙夷为“缝合怪”的T-34改,缓缓启动。
不同于T-34/85清脆的“叮当”声,这辆“怪物”的发动机轰鸣,是一种更低沉、更浑厚的咆哮。
是史前巨兽被惊扰后发出的警告。
履带碾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它不急不缓地驶入刚才的射击阵位。
那根粗短得不成比例的100毫米滑膛炮,开始缓缓抬起。
索科洛夫再次举起望远镜,嘴里还在“啧啧”有声。
“听这糟糕的发动机声,完全破坏了原有的平衡。”
“还有这门炮……可笑,为了口径牺牲了宝贵的炮管长度,弹道初速一定惨不忍睹!”
“我敢打赌,这一炮……”
他的话没说完。
“嘭!”
一声完全不同的,尖锐、短促的爆鸣,猛地炸响!
那不像炮响,更像一声清脆的鞭子,狠狠抽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一道极细、极亮的白色光线,瞬间从炮口而出,撕裂风雪,拉成一条笔直的死亡直线!
下一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飞溅的碎石。
八百米外,那座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上,一个光滑、漆黑的圆孔,凭空出现。
就像一块热豆腐,被钢针瞬间穿透。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观察哨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圆孔。
零点五秒之后。
“噗——”
一股巨大的、被压缩到极致的火球,猛地从工事内部爆出!
殉爆的烈焰,从那个小小的圆孔,从每一个射击孔,从工事的顶部,疯狂冲向天空!
整个钢筋混凝土结构,被从内部吹爆的气球般,猛然向外膨胀、撕裂!
最后,在一声沉闷到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巨响中,彻底坍塌。
一堆燃烧着的、扭曲的废墟,取代了刚才还顽强矗立的堡垒。
风雪依旧。
世界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哐当!”
索科洛夫将军手里的蔡司望远镜,重重摔在地上。
他那张因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此刻一片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像个梦游的人,踉跄扑到观察口,死死扒着冰冷的混凝土边缘,眼睛瞪得铜铃大,直勾勾地盯着那堆燃烧的废墟。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
“Nyet…Nyet…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是愤怒,也不是质疑。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信仰,那个他用一生去铸就、去扞卫的钢铁信仰,就在刚刚,被一炮轰得粉碎。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那辆缓缓后退的“怪物”,嘴里用俄语,用最顶尖的武器专家才能听懂的词汇,疯了似的反复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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