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内,气氛已然两极分化。
绝大多数文人墨客、勋贵子弟,仍沉浸在方才那场荒诞不羁的闹剧所带来的余波中。他们或掩面嗤笑,或摇头叹息,或交头接耳,言语间充满了对林澈那首“惊世之作”以及后续“炸鸡赔罪”言论的不屑与鄙夷。
“粗鄙!简直粗鄙不堪!”
“永嘉侯府……唉,门风何存啊!”
“与这等人物同席,真真是有辱斯文!”
“那炸鸡之言,更是将市井铜臭之气带入此等雅集,俗不可耐!”
这些议论,如同漂浮在水面的油花,看似光鲜,却带着一股难以融入的清高与隔阂。他们用固有的标准去衡量一切,将不符合“风雅”范畴的事物,统统打上“低劣”的标签。
然而,在这片几乎一边倒的鄙夷声中,端坐于上首的赵灵溪,却透过轻薄的面纱,静静地看着那个重新缩回角落、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心中掀起了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波澜。
面纱之下,她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幽潭的美眸,此刻却闪过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异彩。
那首被众人嘲为“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在她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大狗熊,吓得我乱跑。”
确实粗俗,毫无辞藻可言,更谈不上任何格律意境。但是……
**生动!** 极其的生动!短短四句,画面感扑面而来!一个被蚊虫叮咬、夜半被疑似野兽(哪怕他夸张成了狗熊)惊吓、狼狈逃窜的鲜活场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这与那些堆砌辞藻、无病呻吟、言之无物,只知道伤春悲秋、或者一味歌功颂德的所谓“佳作”相比,反而多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生命力**。
那些“云山雾罩”的诗词,需要反复咀嚼、猜测背后的深意,有时甚至怀疑作者本人是否明白自己写了什么。而林澈这首“诗”,直白得近乎粗暴,却能让任何人,无论学识高低,在一瞬间就理解他所描述的场景和情绪——虽然那情绪是狼狈和滑稽。
“有趣……”赵灵溪在心中轻轻默念。比起那些千篇一律、带着面具吟诵出的华丽辞章,这首粗陋不堪的打油诗,反而让她感觉到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真实**。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澈身上。
此刻的他,正“虚弱”地靠在柱子上,微闭着眼,仿佛刚才的“创作”和应对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指点和嘲笑中,他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却又……那么的**坦然**。
那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坦然,一种近乎无赖的平静。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鄙夷的目光和刺耳的议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或者……他根本就没把这些所谓的“风雅”和“评判”放在眼里。
这份超乎常人的“淡定”,再次让赵灵溪感到惊奇。
若他真是个纯粹的、不学无术的草包,面对如此场面,即便不恼羞成怒,也该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可他偏偏没有。他那份“虚弱”之下,隐隐透出的是一种……近乎玩世不恭的从容。
这绝非常态。
联想到他之前的表现:
能在“焕颜阁”后院那般闲适地“养病”;
能面不改色地胡诌出那套离谱的“祖传秘方”;
能精准地抓住“云山雾罩”这个词反将一军;
能在被逼到绝境时,抛出“炸鸡赔罪”这等惊世骇俗又莫名有效的化解方式……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病弱草包”能做到的吗?
赵灵溪自幼长于深宫,见惯了各种伪装和面具。她敏锐地察觉到,林澈那看似荒唐无稽、自暴自弃的行为之下,似乎隐藏着另一种东西——一种深藏的、不愿与世俗同流的桀骜,或者说,是一种用“摆烂”和“荒唐”作为保护色的……**清醒**?
他并非不懂风雅,或许……他只是不屑?
他并非不能融入,或许……他只是不愿?
这个念头一生出,赵灵溪再看林澈时,感觉便完全不同了。那“病弱”的外表,“草包”的名声,此刻在她眼中,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薄雾。
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像是一本被胡乱涂鸦了封面的书,外人看了封面便嗤之以鼻,弃如敝履。却无人想过,掀开那不堪的封面,内里或许藏着截然不同的、甚至惊世骇俗的内容。
赵灵溪的心中,那份因为好奇而燃起的火苗,非但没有因为这场闹剧而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她很想看看,这本“书”的里面,究竟写着什么。
是对现实的嘲弄?是另类的智慧?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野心?
她轻轻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满座文人皆鄙夷,唯有一人,透过表面的荒唐,看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微光。
这场诗会对她而言,似乎变得比预想中,更有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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