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幽深,水声潺潺,掩盖了急促的喘息与血腥气。
景云岫撕下衣襟,面无表情地将左肩狰狞的伤口草草包扎,暗红的血迹迅速渗透布条,她却仿佛毫无痛觉。新生的幽黑星火在经脉中流转,冰冷的力量压制着伤势,却也带来细微的、如同万蚁啃噬的反噬痛楚。强行催动“星核”的后遗症与星火的死寂特性,正在缓慢侵蚀这具涅盘未久的躯体。
顾砚秋拄剑调息,脸色苍白,眼中却满是担忧与不解:“夫人,您方才说…组一个戏班?”他实在无法将这与眼下险恶的处境联系起来。
“嗯。”景云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百戏门势大根深,强攻暗探皆难有作为。千面叟以戏文为媒介,布‘星痕’,控人心,其法虽邪,其道…却与我相似。”
她抬起眼,眸光冰冷漠然,倒映着涧水幽光:“他既以‘戏’为战场,我便以‘戏’破之。在这影州之地,没有什么比一个崛起的戏班,更能自然地接近百戏门,更能…吸引千面叟的注意。”
她要的不是潜伏,而是…登台对垒!在对方最得意的领域,以绝对的实力与更“正宗”的文娱之火,正面击溃其邪道,瓦解其根基,逼其露出破绽!同时,借此深入影州错综复杂的人心网络,寻找“星槎”钥匙的线索。
顾砚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想法何其大胆!何其…疯狂!在强敌环伺、自身重伤未愈的情况下,竟要另起炉灶,与地头蛇打擂台?!
但他看着景云岫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眸,所有质疑都咽了回去。这位夫人行事,早已超越常理。他重重点头:“晚辈明白了。需要晚辈做什么?”
“两件事。”景云岫语速平稳,“一,查清影州除百戏门外,所有戏班、杂耍班底细,尤其是受排挤、有真才实学却不得志者。二,寻一处足够隐蔽、可改建为排练场的场所。钱帛不是问题。”
她自怀中取出几件贴身藏着的、来自惊鸿苑工坊的特制首饰,递给顾砚秋:“以此为本,兑换银钱。记住,要快,要隐秘。”
“是!”顾砚秋接过首饰,毫不迟疑,转身便没入山林。
景云岫则留在原地,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全力压制伤势,同时脑中飞速推演。组建戏班,排演新戏,对抗百戏门…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实力,并拿出足以碾压《魂兮归来》的作品!
她有什么?有来自异世的见识与理念,有惊鸿苑积累的舞台技术与经验,有…这具身体新生的、诡异而强大的幽黑星火之力!
《魂兮归来》以诡异光影、操控心神见长,内容阴邪。那么,她的戏,便要至刚至正,以情动人,以势压人!要在这巫?文化盛行的影州,唱一出能引动最纯粹、最澎湃人心愿力的…英雄史诗!
她脑海中,瞬间锁定了一个题材——《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孙悟空,反抗权威,追求自由,神通广大,豪气干云!其形象鲜明,故事跌宕,极易引动底层民众的共鸣,其光明正大、战天斗地的气势,更是对《魂兮归来》阴邪氛围的绝对克制!
更重要的是,孙悟空的“神通变化”,与她所能操控的幽黑星火的光影特效,有着极高的契合度!她甚至能以此为基础,开发出更具冲击力、更超越这个时代想象的舞台效果!
思路既定,她立刻沉浸于回忆与推演之中,细化剧本框架、角色设定、核心唱段以及…最关键的特效呈现方案。
三日后,顾砚秋风尘仆仆而回,带来了大量信息与一枚钥匙。
“夫人,查清了。影州稍具规模的戏班七家,皆仰百戏门鼻息,无甚骨气。唯有一家‘火云班’,班主姓雷,擅火刀杂技与硬气功,性子刚烈,因不肯将独女献给千面叟为徒,被百戏门打压,几乎散班,现于城南贫民窟勉强度日。另有几位从百戏门脱离的乐师与傀儡师,身怀绝技,亦遭排挤,生活潦倒。”
“场所也已找到,是城西一座废弃的染布坊,院落宽敞,有高顶棚屋,临近水源,且位置偏僻,已用您给的钱帛买下。”
“很好。”景云岫睁开眼,接过钥匙,“带我去见那位雷班主。”
城南棚户区,污水横流,气味刺鼻。一座低矮的窝棚内,一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却神色憔悴的中年汉子,正对着一个熄灭的火盆发呆。旁边,一个十四五岁、面容俏丽却带着倔强的少女,正默默修补着破损的戏服。
正是雷班主与其女雷火儿。
顾砚秋上前说明来意,刚提及“组班唱戏”四字,雷班主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猛地跳起,怒目圆睁:“又是百戏门的走狗?滚!老子就算饿死,也不会再唱他妈的什么鬼戏!”
“爹!”雷火儿连忙拉住他。
景云岫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嘶哑却清晰:“我不是百戏门的人。我是来…唱垮百戏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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