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辉彻底隐没,黑暗重新拥抱了一片死寂的黑岩谷。
石坚依旧保持着额头抵地的姿势,岩石的冰冷和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刚才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绝非幻觉。
谷内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人脊梁压断的沉重。
“都……都起来吧!”
石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缓缓直起身,额头上黏着血和泥土,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狼狈。
他环视四周,弟子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相互搀扶着或瘫坐在地,或茫然四顾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清理,继续清理!”
石坚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扇门,他必须维持宗门的运转,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伤者抬去敷药,遗体明日天亮入土为安,寨墙连夜加固!”
他的命令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强撑的疲惫和心不在焉。
没有人有异议,麻木的执行命令似乎成了此刻唯一能抵御内心巨大恐惧的方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这份压在头顶的天威。
一个角落里,几个年轻弟子聚在一起,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不敢看石门的方向,更不敢看石坚。
“石……石师兄。”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弟子声音发颤,偷偷拽了拽旁边一个身材壮实但此刻脸色同样惨白的青年。
“我们……我们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被称作石师兄的青年叫石小柱,是石坚的一个远房侄子,平日里仗着宗主的势,在低阶弟子中也算个小头目。
此刻他眼神闪烁,内心的恐惧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离那石门不算太远,刚才那灵魂被冻结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虚无的感觉,比面对血屠时清晰百倍!
“留在这里?”石小柱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经质。
“你没看见吗?没感觉到吗?那里面根本不是人!是……是怪物!是比血屠可怕一万倍的怪物!他弹弹手指头血屠就没了,他睡个觉……天都差点塌了!我们在他眼里是什么?蝼蚁?不,连蚂蚁都不如!是灰尘!他翻个身我们就全没了!”
他的话像毒刺一样扎进旁边几个本就惶惶不安的弟子心里。
“可……可是宗主说……”稚气弟子还想说什么。
“宗主?”
石小柱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冷笑,带着恐惧催生出的怨愤道:“他只知道跪着,他敢去问吗?他敢去求那位前辈离开吗?他不敢!他只会让我们在这里等死,等那位前辈哪天不高兴了,又或者再翻个身,我们就都化成灰了!”
恐惧如同在绝望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迅速转化成对现状的怨恨和对未知的逃避。
“对!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血狼宗都没了,我们……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我家里还有老娘……”
“可是……外面……”
有人想到西荒域的凶险,又犹豫了。
石小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道:“外面再凶险也比待在这随时会爆的火山口强,至少外面的危险看得见摸得着,留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趁着现在天黑,那位那位前辈还在休息,我们走!”
他环视一圈看向几个动摇的同伴道:“想活命的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小路通往后山悬崖,下面有条暗河,顺着暗河能出去!”
在极致的恐惧和对宗主不作为的怨怼驱使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和对宗门的忠诚。
几个本就心神崩溃的弟子被石小柱说动,眼神变得决绝起来。
夜更深了,风在山谷中呜咽,掩盖了细微的动静。
石小柱带着三个同样被恐惧吞噬的弟子,如同鬼魅般贴着岩壁的阴影,避开巡逻和清理战场的人,悄无声息的朝着谷内深处远离石门的方向潜行。
他们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那扇门,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石室内柳凡依旧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呼吸平稳悠长。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模糊的梦!
梦里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一种感觉。
一种被什么东西硌着的感觉,像是躺在了一粒非常非常小的沙子上。
那沙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却又顽固的存在着,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适感,睡梦中的柳凡无意识的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与此同时。
嗡……
那股让天地规则为之哀鸣,微弱到极致,却又层次高到无法想象的涟漪,再次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的扩散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平和的拂过,而是带着一丝在睡梦被打扰后无意识的不悦!
涟漪扫过整个黑岩谷。
噗通!
噗通!
刚刚勉强站起来的弟子们,再次毫无征兆地成片瘫软在地!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极其粗暴的抓住了他们的心脏和灵魂,然后狠狠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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