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的不止是油烟味,还有一种更深沉、更粘腻的,名为“恶念”的腐臭。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稀释的淤泥。
惩处张磊和苏小曼带来的那点子微末爽感,被这无处不在的恶臭瞬间冲得无影无踪。
“想什么呢?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了!”
周汐颜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打断了他冰冷审视的目光。
她不知何时已经跑去旁边的网红奶茶店买好了两杯饮料。
超大杯。
粉红色的草莓冰沙,顶着夸张的奶油山和彩色糖屑,像童话里的甜点堡垒。
另一杯是深沉的墨绿色抹茶,表面浮着厚厚的奶盖,撒着金黄的脆片。
她把那杯粉红堡垒硬塞到秦无忌手里,自己抱着抹茶那杯,满足地吸了一大口,奶盖在她上唇留下一圈可爱的白胡子。
“喏,给你的!粉粉嫩嫩,中和一下你这位判官大人的肃杀气场!”她狡黠地眨眨眼,“别谢我,姐请客!”
冰凉的杯壁触碰到掌心。
秦无忌:“……”
他看着手里这杯少女心爆炸的粉色物体,
再看看周汐颜亮晶晶、写满“快夸我”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最终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叮!恋爱脑系统重启完毕!】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带着一股强行正经的电子腔,
【警告!检测到高糖分、高颜值、高能量‘少女炸弹’!袭击目标是宿主的手掌!预计将造成以下后果:心跳加速0.5%(属于正常波动区间),指尖温度上升0.3℃(可忽略不计),以及……滋……潜在审美降级风险(严重警告!宿主需保持高冷男神形象!)】
秦无忌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破系统,果然重启后就彻底放飞了!
【宿主请注意!左前方十点钟方向,美味诱惑!但……有大畜生出没!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呃……算了,反正宿主也不是人(小声哔哔)!】
系统突然拔高语调,强行插入一段劲爆的虚拟电音当背景。
秦无忌和周汐颜顺着系统的“指引”(秦无忌纯粹是顺着那股骤然浓烈的、混合着食物香气和血腥味的诡异气息),
目光锁定了一家装修风格极其浮夸的网红餐厅。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
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和举着手机的博主。
霓虹灯招牌闪烁着俗艳的粉紫色光芒——“鲜到跳”!三个字嚣张地跳跃着。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景象。餐厅主打“极致鲜活体验”——透明的水族箱里养着各种海鲜,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正在现场处理食材。
吸引秦无忌和周汐颜目光的,是餐厅最中央那个巨大的开放式料理台。
灯光聚焦。
一个穿着雪白厨师服、戴着高帽、身材矮胖、满脸红光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料理台后,唾沫横飞地对着围观的顾客和举起的手机镜头表演。
他是这里的老板兼主厨,王德发。头顶稀疏的毛发被灯光照得油亮。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咱们店的招牌!‘生死时速·鲜跳石斑’!”
王德发的声音洪亮油腻,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亢奋。
他抓起网兜,动作粗暴地从旁边水箱里捞起一条肥硕的石斑鱼。
那鱼还在奋力挣扎,尾巴拍打着网兜边缘,发出啪啪的闷响。
王德发毫不在意,熟练地将鱼摁在砧板上。
刀光一闪!
快得让人眼花。
没有开膛破肚的残忍场面。只见他手中的尖刀如同拥有生命,贴着鱼身飞速游走。
鱼鳞雪片般飞溅。刀锋过处,鱼肉被精准地剥离骨架,切成大小均匀、薄如蝉翼的鱼片!
那手法,快、准、狠,带着一种残忍的华丽。
诡异的是——
鱼身已经被处理完毕,均匀铺在冰沙之上,淋上了金黄的滚油和秘制酱汁,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
而鱼头……
鱼头还连着一点点神经和脊椎,被单独摆放在盘子最前方!
那颗鱼头,嘴巴还在微微开合,灰白的鱼眼迟缓地转动着,茫然地、空洞地“看”着前方举着手机尖叫兴奋的人群。
“保证最新鲜!鱼头还能动!鲜不鲜?跳不跳?”王德发抓起一颗柠檬,在鱼头旁边用力挤出汁水。
酸涩的汁液溅到鱼头张开的嘴里,那鱼头受到刺激,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嘴巴张得更大,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哇——!!!”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更高亢的惊呼和尖叫,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
“太绝了!”
“老板牛逼!”
“快拍快拍!这鱼头真的还在动!”
赞美声和快门声交织。
周汐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手里的抹茶奶茶仿佛失去了所有甜味,一股冰冷的恶心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看着那条只剩下头颅还在微弱动弹的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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