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中最后一丝令人心悸的数据乱流如同溃散的蝗群般消融于灰蒙蒙的天际,当那冰冷刺骨的规则侵蚀感如同退潮般从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灵魂深处抽离,黑岩城,这片刚刚经历了灭顶之灾的焦土,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只有劫后余生、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弥漫在焦糊与血腥空气中的,无声的悲怆。
视觉所及,满目疮痍。
曾经勉强还算完整的屋舍楼宇,如今十不存九,只剩下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指向天空。
街道被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堵塞,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那是能量肆虐后留下的烙印。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倒伏在地的身影,有的已然冰冷,有的还在微弱地抽搐、呻吟,鲜血浸透了尘土,凝结成暗红色的斑块。
唯有一小撮人,如同狂风过后伏倒又顽强抬起头的野草,相互搀扶着,站立在废墟之上。
他们的衣衫褴褛,面容被烟尘与血污覆盖,眼神空洞而疲惫,但瞳孔深处,却有一点微弱却未曾熄灭的光。
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却又被巨大的寂静所包裹。风声穿过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衬出这死寂的可怕。
远处偶尔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寻找亲人的嘶哑呼唤、或是伤者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这些声音细弱游丝,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能刺痛人心。
城池的“心跳”——往日里喧闹的市井声、灵力运转的嗡鸣——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物凋零后的虚无回响。
嗅觉中充斥着复杂而难闻的气味。浓烈的焦糊味挥之不去,混合着血腥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电路烧毁后的臭氧味和……一种仿佛灵魂被灼烧后留下的淡淡“虚无”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这场灾难的残渣。
触觉上,脚下的土地不再坚实,而是布满了瓦砾和灰烬,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虚浮感。
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涟漪,偶尔触及皮肤,还会引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提醒着人们刚才那场对抗的级别是何等恐怖。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上,生机,如同石缝中渗出的涓涓细流,开始顽强地重新汇聚。
第一个动起来的,是凌清雪。她冰蓝色的长发沾满了尘土与血渍,脸色苍白如雪,原本清冷的气质被一种深切的疲惫与担忧取代。
但她没有片刻停歇,轻轻将怀中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林霄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断墙下,用最后的力量布下一个简单的守护禁制。
随即,她强撑着几乎枯竭的镜元,眼眸中重新亮起微弱的清辉,开始穿梭于废墟之间。
她的动作不再飘逸,甚至有些踉跄,但每一次俯身,指尖流淌出的微弱镜光,总能精准地照见被掩埋的生命气息,或是暂时稳住某个重伤者濒临崩溃的心神。
“这里……还有气息!”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如同黑暗中的第一声钟鸣,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如同被唤醒的蚁群,幸存者们开始挣扎着行动起来。
“妈的……老子还没死透!”一个断了腿的壮硕佣兵,用满是血污的手扒开压住同伴的梁柱,尽管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凶悍如狼。
“无量那个……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天尊!”清虚子瘫坐在一堆灵石粉末旁,肉痛得嘴角抽搐,却还是哆嗦着从几乎空了的储物袋底,摸出几瓶品相最低的疗伤丹药,递给身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凡人孩童,“快……快吃了,别浪费!”
百里玄拄着他那柄大号菜刀【碎星】,脸色铁青,他的“真理之胃”在之前的对抗中受损不轻,此刻正一阵阵痉挛。
但他没闲着,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残存的城墙和防御节点,嘴里骂骂咧咧:“这结构……豆腐渣工程!这里……能量回路断了!还有这里……材质纯度不够,差点意思!等老子缓过来,非得好好‘打假’重修一遍!”
“嘎!启动紧急救援协议!优先扫描生命信号!能量不足,启动最低功耗模式!差评!这服务器环境太恶劣了,连个新手保护期都没有!”鸦辩扑棱着翅膀,在空中歪歪扭扭地飞着,绿豆眼闪烁着黯淡的数据光,尽可能地为救援行动提供着微弱的指引。
没有统一的号令,没有激昂的动员。一种源于求生本能的默契,在残存者之间无声地流淌。你帮我搬开石块,我替你包扎伤口。
修士耗尽最后一丝灵力为人止血,凡人则用颤抖的手递上能找到的清水和干净布条。一种超越了阶层、修为的,最原始的“互助”,在这片废墟上悄然滋生。
而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浪潮,正以黑岩城为中心,向着南荒,向着更遥远的地域,悄然扩散开去。
那些在最后时刻,通过林霄这个特殊“枢纽”,将自身意志与黑岩城连接在一起的、散布各方的零星抵抗者、或是心怀不甘的隐匿修士,在对抗结束、连接断开的刹那,不仅带回了神魂的疲惫与创伤,更带回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共享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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