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刘十九喝止。他拿出从王扒皮那里缴获的钥匙串,借着最后的天光,仔细辨认着。铜锁钥匙孔的形状很特殊。他试了几把,终于,“咔嚓”一声轻响,沉重的铜锁弹开了!
“开了!”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几个汉子合力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烈的枪油、火药和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库房内部空间巨大,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码放着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那是恩菲尔德M1853前装线膛步枪!数量足有上百条!墙角堆放着十几口大木箱,箱盖上印着模糊的火药和铅弹标识。更远处,甚至还有两门蒙着油布的小型前装青铜炮!
昏暗的光线下,冰冷的钢铁泛着幽幽的寒光,如同蛰伏的猛兽。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刚刚还喧嚣狂热的汉子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呆呆地站在库房门口。他们大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街头的苦力混混,是破落的旗人子弟。他们见过大刀长矛,见过洋鬼子的快枪在远处喷火夺命,但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集体地面对如此多冰冷的、代表着纯粹杀戮的近代武器!
那整齐排列的枪管,如同钢铁的森林,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慑力。这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锄头、粪叉,甚至不是大刀片子。这是需要训练、需要纪律才能驾驭的凶器!它能轻易夺走远方敌人的性命,也能在操作失当时瞬间带走使用者的生命!
刘十九也感觉喉咙发干。他手中那支报废的快枪带来的虚妄力量感,在这片钢铁森林面前荡然无存。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脚步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走到一排木架前,拿起一支包裹在油布里的恩菲尔德步枪。入手沉重冰冷。他扯开油布,摸索着扳机,生涩地拉动枪栓(虽然是前装枪,但部分改良型号有简易闭锁装置),发出金属摩擦的咔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库房里异常刺耳。
他终于明白了肖雯雯那句“科技能救命,也能杀人”的分量。这冰冷的钢铁,就是科技杀人面的具象化。
“都愣着干什么!”刘十九猛地转身,对着门口呆立的众人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激起回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拿家伙!一人一条枪!还有火药铅子!动作快!清妖的援兵随时会到!”
这一声吼,惊醒了众人。王老五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重新燃起狂热,冲进去抓起一支步枪:“拿枪!拿真家伙!”人群如同被惊醒的蜂群,涌入库房,贪婪地抢夺着武器和弹药。沉重的枪械入手,带来一种陌生的、沉重的踏实感和一种更深的惶恐。
“十九哥!这…这玩意儿怎么使啊?”一个汉子笨拙地抱着枪,一脸茫然地问道。
这个问题,瞬间浇灭了刘十九心中刚升腾起的那点虚火。他看着手下这群刚刚放下锄头、大字不识几个的汉子们握着精密的杀人武器,如同拿着烧火棍般不知所措,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先搬走!离开这里再说!”刘十九压下不安,厉声道,“王五叔!带人看好火药箱!小心火烛!其他人,扛枪!从后门走!”
趁着夜色掩护,这支勉强武装起来的、既亢奋又茫然的队伍,扛着沉重的枪械弹药,如同搬运战利品的蚂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东城错综复杂的胡同网中。
雨夜惊雷
新的据点转移到了北城一处废弃的、规模更大的地下煤窑。阴暗潮湿,但空间足够隐蔽。
接下来的日子,是刘十九从未经历过的焦灼和混乱。
肖雯雯如同彻底耗尽的电池,蜷缩在煤窑深处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能源归零,核心损伤带来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的低功耗状态,依靠机体本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她像一尊失去神力的菩萨雕像,只能被动地“注视”着一切。
刘十九成了绝对的核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懂得一些简单的枪械操作(来自以前偷看洋兵训练的记忆),和王老五等几个稍微机灵点的汉子,成了“教员”。他们摸索着如何清理枪管(用通条捅),如何装填火药(用定量的牛角筒),如何塞入铅弹,如何用通条压实,如何安装火帽……每一个步骤都笨拙而危险。
“笨死你算了!火药装多了你想炸死自己吗?”王老五一巴掌扇在一个手忙脚乱差点把火药撒一地的汉子头上。
“火帽!火帽要按紧!不然打不响!”
“枪口!枪口别对着自己人!你想害死谁?!”
呵斥声、枪械拆卸组装声、偶尔走火的惊叫和火药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训练进展缓慢而代价巨大。几天下来,因操作失误造成的烧伤、炸膛轻伤就有七八起,还有一个汉子因为过度紧张,在装填时枪口对着自己胸口走了火,当场毙命。恐惧和挫败感在人群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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