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塔上,李玄的命令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块巨石砸入传令兵的心湖。
“请”客人?
传令兵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主公眼中那抹深不见底的戏谑,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混杂着兴奋从脊梁骨窜了上来。他躬身领命,飞奔下塔,将这道命令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早已整装待发的王武。
校场的一角,王武正靠着一棵大树,用一根草杆剔着牙,听到传令兵的话,他“噗”地一声吐掉草杆,从地上一跃而起,蒲扇般的大手在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上用力一拍。
“嘿!‘请’客人!俺喜欢这个词儿!”
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惊得树上的鸟雀扑棱棱飞走一片。他环视着自己手下那几百名同样百无聊赖的弓箭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狡猾与残忍的笑容。
“都听见了没?主公让咱们去‘请’客人了!都把家伙事儿抄好了,等会儿演戏都给老子演得像一点!谁要是演砸了,回头让他自个儿把射出去的箭,用屁股给捡回来!”
他手下的兵痞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光芒。他们不怕打仗,就怕这么干等着。相比于守在寨子里,他们更喜欢这种主动出击的活计,哪怕只是去当“演员”。
很快,这支数百人的队伍,推着十几辆装满了沙土石块、却用茅草严密覆盖的“粮车”,悄无-声息地从山寨的西侧密道溜了出去,像一群准备使坏的狼,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王恭的三千大军,如同一条臃肿的铁甲蜈蚣,缓慢而笨拙地向前蠕动着。
时已近午,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士兵们身上的铁甲被晒得滚烫,人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队伍拉得很长,前后脱节,与其说是精锐之师,不如说是一群被赶着去参加庙会的乌合之众。
“太守大人,您看,前面就是黑风寨的地界了。”副将李敢骑着马,紧跟在王恭身侧,用马鞭遥遥一指前方那连绵起伏的山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依末将看,不出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兵临城下。那李玄小儿,怕是已经吓得在寨子里哭爹喊娘了!”
王恭挺着肚子,感受着身下高头大马的颠簸,心中很是受用。他想象着李玄跪地求饶的丑态,以及那两位传说中的绝色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股燥热便从小腹升起。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本太守面前张狂。”王恭轻蔑地撇了撇嘴,“传令下去,让前锋加快速度,给本太守摸清楚那破山寨的情况。告诉他们,第一个登上寨墙的,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得了命令的前锋部队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嗷嗷叫着脱离了主队,朝着远处的山谷入口加速冲去。
然而,半个时辰后,当斥候的回报传到王恭耳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报……报告太守!黑风寨……黑风寨是座空寨!”斥候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什么?”王恭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了马背,“你说什么?空寨?”
“是……是的,大人。”斥候被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山寨大门敞开,里面……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吊桥也放得好好的,寨墙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只有一面破旗子在风里飘。”
王恭愣住了,李敢也愣住了。
整个中军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马匹不耐烦的响鼻声。
空城计?
这个念头在王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他立刻就自己否定了。他读过几本兵书,知道空城计需要极大的魄力和精妙的布置。李玄一个山野草寇,哪懂这些?
“大人,这……”李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迟疑,他虽然鲁莽,但也觉得此事透着一股邪门。
“慌什么!”王恭猛地推开斥候,强作镇定地呵斥道,“这还用想吗?定是那李玄小儿听闻我大军将至,自知不敌,提前卷铺盖跑路了!哈哈哈,真是个没胆的鼠辈!”
他的笑声干涩而响亮,试图驱散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不安。
李敢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大笑起来:“原来是跑了!我就说嘛,他哪有胆子跟太守您的天兵对抗!大人神威,未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明啊!”
两人的笑声在队伍中传开,原本有些紧张的士兵们也跟着放松下来,纷纷交头接耳,嘲笑起李玄的怯懦。
就在这时,又一名斥候从西边的山林里飞马奔回,神色慌张中带着兴奋。
“报!太守大人!西边山谷发现敌踪!”
“哦?”王恭的眉毛一挑。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护送着十几辆大车,看样子装满了粮草,正慌不择路地朝西边逃窜!”
此言一出,王恭的眼睛瞬间亮了。
跑了!果然是跑了!而且还想带着钱粮一起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