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盯着地上那截灰白色的藤蔓残渣,掌心还残留着熔流的热度。刚才那一击没用多少力气,但右臂的鼎纹滚了滚,像是提醒他别太托大。他低头看了眼脚边——那东西断口处正冒着细泡,像腐肉遇火,滋滋作响。
他没再管它。
膝盖一弯,整个人单膝点地,喘了口气。骨头缝里还是酸,肺里像塞了团砂纸,呼吸一口都扎得慌。但他知道,不能停。
怀里第七块碎片贴着胸口,凉丝丝的。他伸手进去摸了摸,指尖碰到那“心”字凹槽时,忽然觉得脑门一轻,耳边安静下来。残蛟的低语没了,连识海深处那股压人的气息也退了半步。
就这一瞬的清明,够了。
他撑着地面站直,顺手从旁边一具玄门弟子的尸体上扯下外袍。布料刚碰到手臂,皮肤立刻泛起一层红,像是被烙铁扫过。袍角绣着的云纹在夕阳下泛着暗光,隐约有血丝缠绕其中。
“还挺讲究。”他冷笑一声,直接把长袍往身上一裹,工装外头多了层黑布,破烂归破烂,至少能挡风。
撕拉——
他抬手把胸前的云纹整个扯烂,布条随手扔在地上。融兵鼎微微一震,掌心掠过一道热意,顺着经脉爬到肩头,瞬间将残留在衣料上的那股阴劲烧成灰烟。
“穿你们的衣服,不代表我走你们的路。”他低声说,声音沙得像磨刀石,“这玩意儿现在归我管了。”
话音落,他转身朝山下走。
刚迈两步,脚下岩石又是一颤。
低头看去,裂缝边缘的焦土里,几根新的“藤”正往上冒,歪歪扭扭地探头,像是嗅到了什么。他右脚抬起,轻轻一点,掌心热流倒灌入地,一道金线顺着鞋底蔓延出去。
轰!
地面炸开一圈焦黑痕迹,那些藤蔓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全化成了飞灰。
他没多看,继续往前。
走了约莫百米,他在一块倒塌的石碑前停下。碑面裂成三截,上面刻的字早被风雨磨平,只剩个模糊轮廓。他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七块碎片,依次摆在身前。
青铜片排成半圆,刚摆好,便开始轻微震动。最中间那块“心”字纹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指尖钻进血脉,直奔第三鼎纹。
与此同时,兜里的钥匙也热了一下。
“归源”两个小字在阳光下一闪,像是活过来似的。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九尊鼎虚影静静悬浮,但第八、第九鼎依旧黯淡无光。残蛟的气息盘在角落,低低哼了一声:“南方是死地,东海之下有锁龙桩,去了就是送命。”
“哦?”苏逸在心里回了一句,“那你倒是说说,西南群山里埋的是不是你老家?”
残蛟不吭声了。
他没理会,转而引导七块碎片共鸣。嗡鸣声由内而外扩散,像是某种古老频率被唤醒。片刻后,两股波动从碎片阵中升起——一股指向东南,落在海岸线某处;另一股深藏内陆,藏在云贵交界的山脉褶皱里。
钥匙轻轻颤动,指向东南。
“想让我按你指的走?”他睁开眼,嘴角一扯,“可惜啊,我现在最不信的就是‘注定’。”
他收起碎片,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东南有真鼎,西南也有。一个在海边,一个在深山。你说哪个更难找?”他自问自答,“当然是人多的地方。越是热闹,越容易藏东西。”
他抬头看向远处。
公路像条灰带子,绕着山脚蜿蜒向前。傍晚车灯陆续亮起,一串串流动的光点,像是城市在招手。
他迈步。
每走一步,脚印落下时都会泛起淡淡的青铜纹路,转瞬即逝。鼎纹在皮下缓缓流转,修复着伤处,但也消耗着体内仅存的能量。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了太久。
得进城。
修车铺的事他还记得。油污的地砖,生锈的扳手,墙角堆着的旧轮胎。那人总爱坐在小马扎上抽烟,烟灰掉在鞋面上也不管。有一次他蹲着修发动机,脑袋磕到车底,骂了句脏话,回头看见苏逸在笑,也跟着咧嘴。
“笑啥?老子当年也是体面人。”
现在想想,那地方才是真正的起点。
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片,又按了按兜里的钥匙。
只要回去一趟,说不定能明白更多事。
走到半山腰时,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整片废墟的地脉又在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身。一股气浪贴着地面扑来,吹得他后颈发凉。
紧接着,怀里的碎片猛地一震。
他停下脚步,手指插进衣服内袋,摸到那块“心”字残片。它比之前烫了许多,表面竟浮现出一丝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嵌入。
“第八块……”他喃喃。
原来不是散落各地,而是已经开始融合了。
伪鼎虽毁,可它的残核还在吸收碎片。一旦九块聚齐,哪怕只是仿制品,也会引发连锁反应。
他眯起眼,望向太平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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