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刺眼的系统提示,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陈默的视网膜上。
【警告:您已接管一处负资产区域。该区域“人情基本盘”为负值,内部矛盾重重,员工怨气极大。】
【您在此地的初始威望值为:-500(空降的草包)】
负五百。
草包。
陈默靠在那张几乎能躺下两个人的真皮老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这间办公室里的一切,从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到书柜里那套崭新的《二十四史》,都在彰显着一种与那一百七十三亿负债格格不入的虚假繁荣。
他就像一个被流放到孤岛的国王,坐拥一座华丽的空壳宫殿,脚下却是流沙。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微胖、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领着三四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干部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约莫五十岁出头,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里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精明和傲慢。他一进门,就爽朗地笑了起来,主动伸出双手。
“哎呀,陈书记!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今天一早,开发区南边的污水处理厂出了点小毛病,我们几个带着人去现场盯了一上午,这不,刚处理完就立马赶过来给您报到了!来晚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陈默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来人的手掌粗糙而有力,握手的时候,习惯性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陈默的手背,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或者上级对下级才会做的动作。
【姓名:常胜利】
【职位: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对我方仇怨值:2200(敌视,极度不屑,准备看笑话)】
仇怨值又涨了二百。陈默心如明镜。这位常主任嘴上说着“对不住”,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常主任辛苦了,”陈默松开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至于冷淡,“处理一线的问题是正事,我刚来,不着急。”
他目光扫过常胜利身后的几人,账本上的数据一一浮现。无一例外,仇怨值都在一千以上,标签清一色是“常胜利派系”、“本土势力”。
这哪里是来汇报工作,分明是来集体示威的。
“都坐吧。”陈默指了指待客的沙发区。
常胜利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其他人也依次落座,隐隐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阵型。
“陈书记,您是市委派来的高材生,有水平,有眼光,”常胜利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把烟放了回去,干咳了两声,“我们开发区的情况呢,比较复杂。您上午也转了一圈,看到的那些,都是面子。里子啊,早就烂透了。”
他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说那一百七十多亿的债吧,光是每天的利息,就是个天文数字。前几任书记,也都想过办法,招商引资,搞大项目……结果呢?项目搞了一半,钱烧光了,投资方跑路了,最后成了一堆烂尾楼,债务的窟窿反而越来越大。”
旁边一个分管招商的副主任立刻接话:“是啊陈书记,您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投资商多精明啊,一听我们开发区的名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去省里、去沿海,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人家连顿饭都不愿意跟我们吃。”
“还有那些停工的项目,几千个工人的工资都还欠着呢,天天来管委会闹,我们这几张老脸,都快被吐沫星子淹死了。”另一个分管建设的副主任也哭起了穷。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办公室里弥漫开一种“我们尽力了,但就是不行”的绝望气氛。
他们没有一句是直接顶撞陈默的,但每一句话,都在给他传递一个信息:这里是个烂摊子,是个无底洞,谁来都没用。你这个从市里来的毛头小子,最好安分一点,别瞎折腾,大家混到退休,相安无事就好。
陈默始终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微笑,时不时地点点头,像一个正在认真听取前辈教诲的虚心后生。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表态,只是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看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软件信息港那七家入驻企业,主要是做什么业务的?”
“国际会展中心的资金缺口,具体是多少?当初的施工方和银行,有没有明确的后续方案?”
“欠薪工人的具体人数和总金额,有详细的台账吗?”
他的问题,每一个都精准地打在了对方空泛的抱怨上,要求具体的数字和事实。
常胜利等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接他们抛出的情绪,反而开始抠起了细节。
“这个……具体的数据,都在下面各个部门那儿,回头我让他们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您。”常胜利含糊地应付过去,然后迅速把话题拉了回来,“陈书记,我们觉得吧,当务之急,不是去捅那些马蜂窝,而是先想办法维稳。稳住工人的情绪,稳住银行不抽贷。至于发展……得慢慢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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