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李长老的老者,却缓缓摇了头。
“不必追,那妖物,狡猾远超我等想象。”
“更何况,玉鼎宗太上为其遮掩天机。我等便是追上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名中年修士闻言,皆是面有不甘。
“难道就这么算了?”
李长老冷哼一声。
“怎么算,丹无双死在我金虹谷的地界上,玉鼎宗那边,如何交代?”
“吴大那边,怎么说?”
“吴师侄自哭风原归来后,便一直在据点闭关,说是要钻研炼尸之法,谁也不见。”
李长老气笑了起来。
“我那侄儿殒于哭风原,他这带队师兄,非但不思为同门报仇,竟还有心思摆弄那些污秽之物!”
“五大宗天骄已死伤殆尽,他吴大还想独善其身不成!”
三人计议已定,便要化作剑光离去。
一道音波,无声无息自地底扩散开来。
那两名中年修士身子一僵,齐齐爆成两团血雾。
而李长老身为筑基大圆满修士,在音波及体的瞬间便已察觉不妥。
他挡住了那必杀一击。
饶是如此,他亦觉头晕目眩,五脏六腑如遭重锤,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谁!”
李长老又惊又怒,飞剑出鞘,盘旋于头顶,剑光大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陈根生从地洞中缓缓爬出。
“蜚……蜚蠊精!”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凶名赫赫的妖物,还一直藏在他们脚下。
“老东西,背后说人长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长老一颗心直往下沉,厉声喝道。
“妖孽!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敢在此逞凶!”
“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
他说着,手中法诀一掐,头顶飞剑嗡鸣一声,化作一道惊虹,直取陈根生头颅。
陈根生不闪不避,飞剑斩在虫足的骨刺上。
不等他再有动作,陈根生已暴飞而来,一只虫手,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
李长老手脚乱蹬,满脸涨得通红。
陈根生口器开合,发出喋喋的怪笑。
“你方才议论那吴大,说他不思为同门报仇,反倒摆弄污秽之物。”
“你们正道修士,嘴上喊着同门情谊,心里却巴不得旁人尽死。”
“我却不同。”
陈根生缓缓低下那颗狰狞的虫首,布满倒刺的口器,几乎要凑到李长老的耳边。
“我从不背后论人是非。想谁死,便当着他的面,亲手送其上路。”
一股灼热腥臭的气流喷在李长老的耳廓上,烫得他皮肤一阵刺痛。
“丹无双那只破鸡被我吃了,临死前,教了我一首曲子”
陈根生语声压低,那语气,竟似要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唱与你听。”
李长老眼睁睁见那可怖口器缓缓张至最大。
嗡!
一声啼鸣,直贯其耳道。
那声穿其耳膜,搅碎脑浆。
李长老圆睁双目中,先爆两团细密血雾,继之,七窍皆有暗红粘液汩汩流出。
陈根生松手,尸体落地的一刹那,那颗头颅竟像熟透的西瓜一样,噗地一声炸裂开来。
这啼日鸡的神通,近距离用出来,威力倒是比预想中还要大上几分。
他伸出虫足,在那三具残缺不全的尸身上挨个踢了踢,将三个储物袋都勾了过来。
虫躯一晃,便钻回了地底寻了个山腹深处,掘开一处干燥洞穴,又让蜂子开辟了个洞府。
连番大战,耗损心神。
尤其最后那老魔头现身,虽只寥寥数语,却十分累人。
他趴在深处,虫首枕着前足,硕大的复眼静静望着洞府外的黑暗。
亲手搅动的这场风雨,已将青州五宗年轻一辈的翘楚天骄去了大半。
赤太上的那只眼睛,始终悬在头顶。
他陈根生杀得再多,闹得再凶,于那老魔头而言,都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戏码。
陈根生口器磨振,发出一阵瘆人的咯咯声,阖上了那对巨大的复眼。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足足半月有余。
待他再次睁眼,只觉神完气足,体内妖力奔腾,竟比之前又精进了几分。
啼日鸡的纯阳之力,已被他彻底炼化。
陈根生晃动着虫躯,自山腹中爬出。
外界早已换了人间。
这半个多月,青州修仙界,可用一个乱字形容。
五大宗门的天骄,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蜚蠊精的凶名,已然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可偏偏,这只搅动了无边风雨的妖物,自漫雾山一役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无半点踪迹。
五大宗门寻不到,那些想借此扬名立万的修士,更是连其一根腿毛都摸不着。
没了天骄的压制,又寻不到那罪魁祸首。
青州地界,那些平日里被压得抬不起头的散修们,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东部,一座名为迎仙城的坊市。
城中最大的酒楼闻仙醉内,更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昨日夺命三煞那三个夯货,为了一株三百年的血灵芝,打了个头破血流,最后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娘们,一锅端了!”
“哪个娘们这般生猛?”
“不知。只听说使得一手好藤蔓,那藤条比法宝还硬,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邻桌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飘进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汉子耳中。
那汉子身形魁梧,肤色黝黑,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瞧着便不是善茬。
正是换了一副皮囊的陈根生。
他给自己倒了杯劣酒,慢悠悠地喝着,耳朵却竖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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