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浩瀚的意志仅是苏醒的刹那,逸散出的一缕气息便化作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了顾玄的识海,远比断脊城的夜风更让他灵魂战栗。
他强行压下心神的剧震,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这条名为血巷的屠宰场。
巷口,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的死寂。
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由远及近,三名身披烛阴会黑袍的男子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像拖着一头待宰的牲畜。
少年眼中满是惊恐,身体筛糠般抖动,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为首的黑袍人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铁喙鸟形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停在巷口第一根灯柱下,用手中那根闪着金属冷光的锥形刑具抬起少年的下巴,声音如同铁片摩擦:“新来的‘引灯童’,记住规矩。点一盏灯,活三天。若灯灭,你死。”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振,刑具的尖端已精准无比地刺入少年的眉心祖窍!
“啊——!”
少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翻白。
铁喙判官手腕一转,竟从其眉心抽出了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光丝。
他熟练地将这银丝的一端缠绕在最近一盏幽绿小灯的灯芯上。
那盏原本明灭不定的小灯骤然大亮,绿得仿佛要滴出毒液。
灯火映照下,少年浑身一僵,直挺挺地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藏身于塌墙阴影中的顾玄,瞳孔骤然一缩。
他开启了从镇魔殿中获得的基础能力【听风辨位】,整个血巷的声音细节在他耳中被放大了百倍。
他清晰地“听”到,那缕银丝在接入灯芯后,另一股更为隐晦的波动顺着灯柱沉入了地下深处。
“原来如此……魂丝牵引。”顾玄心中了然。
这整条血巷的百余盏命灯,竟是以活人精魄作为燃料,通过这种歹毒的方式,将人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供给地下的某个阵法。
他垂下眼帘,内视自身。
心口处,那道赤红的虫形烙印跳动得更加剧烈,每一次蠕动,都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钢针扎入他的骨髓,灼热的痛感沿着经脉疯狂扩散。
“灯蛊噬魂,三日可化傀儡。”
镇魔殿的低语再次浮现,冰冷而无情。时间不多了。
他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蜕鳞蟒毒腺残渣。
他捻起一点粉末,混合着地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心口蛊印的周围皮肤上。
一股淡淡的麻痹感传来,那深入骨髓的灼痛竟真的被压制了几分。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最多延缓蛊虫彻底苏醒半日。
他必须潜入进去,找到阵眼,夺取那所谓的“源”。
翌日黄昏,血巷的入口处多了一具“尸体”。
顾玄撕烂了自己的外袍,露出精壮但布满伪造伤痕的上身,脸上用灶灰和泥土抹得看不出本来面貌,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致。
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巷口,完美扮演了一个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逃奴。
很快,两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烛阴会执事发现了他。
他们踢了顾玄一脚,见没反应,便粗鲁地将他拖进了巷内的一处据点。
“头儿,这有个快死的,怎么处理?直接当肥料?”
“等等。”为首的执事蹲下身,捏开顾玄的嘴看了看,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冷笑道:“还有一口气。嘿,小子,想活命吗?”
顾玄艰难地睁开眼,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对生的渴望,声音沙哑地挤出几个字:“听……听说……点灯……能活?”
“哦?消息还挺灵通。”执事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想活?简单。签了这份命契,你的命就归烛阴会了。是死是活,全凭我们做主。”
一张泛黄的符纸被丢到顾玄面前。
在他指尖的血肉之中,早已混入了极微量的彘骨刺粉末。
这种上古凶兽的骨粉,对灵魂有着天然的隔绝效果,足以让这份歹毒的命契在绑定时出现致命的偏差,无法真正锁住他的魂魄。
“很好。”执事满意地收起命契,像看一件物品般打量着顾玄,“从现在起,你叫‘丙七’。你的任务,就是‘守灯人’,负责擦拭和看护巷尾那九盏最暗的残灯。敢有任何异动,你的命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当夜,顾玄便被分配到了血巷的最深处。
这里的光线最为黯淡,空气中的腐臭味也最浓。
他拿着一块破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九盏即将熄灭的残灯,仿佛一个最忠诚的奴仆。
趁着巡逻队走远的间隙,他的动作陡然一变。
袖中寒光一闪,一根寸许长的【穿心棘】已握在指间。
他毫不犹豫地割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自己本源气息的精血,精准地滴入其中一盏灯的灯芯。
嗡——
识海中的镇魔殿轻微一震,兽首双目微亮,一行新的低语浮现:
“检测到命火波动,已锁定坐标。可进行逆向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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