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蓝光漫过钟楼残垣时,林澈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单膝跪在半块断裂的飞檐上,腕表的警报音像根细针直扎耳膜——挽歌程序的倒计时红光大得刺眼,68时辰的数字每跳一次,都撞得他太阳穴突突作痛。
手心里的蚀纹玉佩在发烫。
那是从断弦衣襟里摸出来的,此刻表面细密的波频编码正随着蓝光明灭,和他袖中夜喉残留的气息、靴底蹭来的黑水结晶产生共振。
林澈突然把玉佩按在耳侧——不是耳鸣,是整座城在嗡鸣,像有无数根琴弦绷在地下,正被无形的手狠狠拨动。
这不是铃在响......他猛地站起身,碎砖从膝头簌簌掉落,是整个城市在被抽魂!
阿澈!
铁娘子的大嗓门裹着风扑来。
她军靴踢飞半块残砖,玄色披风下摆还沾着锁魂铃的铜锈,额角一道血痕正顺着下颌滴进衣领。
身后跟着七八个践道会战士,个个面色青白,有人捂着耳朵蜷缩,有人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
锁魂铃是停了,铁娘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掌在披风上擦出个红印子,可那些音波像长了根的藤,顺着经脉往骨头里钻。
老周刚才吐了口黑血,说听见他娘在喊小名——可他娘十年前就没了。她拍了拍身侧战士的后背,那战士突然浑身剧颤,两行血泪顺着鼻梁往下淌。
林澈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蹲下身,指尖搭在战士腕脉上。
脉博跳得像擂鼓,可触感不对——不是活人该有的温热,倒像被抽干了生气的死物在抽搐。
静心露!
瘸腿的声音从废墟另一侧传来。
柳七娘撑着拐杖疾行,发间银铃碎响,青藤婆婆刚传信,这些人被音波蚀了神魂,得用静心露镇着,不然三天后就成空壳了。她拐杖尖戳在林澈脚边,可静心露要雾湖底的星叶草配无根水,现在雾湖被影蚀会封了......
他们不是要杀人。林澈突然打断她。
他望着远处漫开的蓝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是要把活人炼成燃料。
就像......他低头盯着腕间银镯,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就像当年我爸妈那样。
废墟里突然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墨槐从断墙后转出,灰布短打沾着草屑,胸口位置的布料被烧出个焦洞——那里本该挂着那枚蚀纹玉佩。
他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眼尾的蚀纹正泛着青黑,我胸口这东西......他抬起手,指尖抖得厉害,每晚都在吸我的记忆。
三十年前,我是自愿入龙城守备营的少年兵,现在......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沁出泪,现在我连自己亲娘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林澈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风掀起墨槐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耳后淡青的守营标记——那是用特殊药水点的,洗不掉,抹不净。
你现在先闭嘴,林澈的声音像淬了冰,还是帮我挖出你们埋在地下的真相?
墨槐突然踉跄着扑过来。
他的手指抠进林澈臂弯,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给你一条路——祭坛底下的回音井他喘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吐血,所有音波都从那儿来。
当年建城时,他们说那是镇城的宝井,后来......后来井里开始有声音,像小孩哭,像琴弦断......他突然松开手,踉跄着退到火堆旁,扯下脖子上的红绳。
那枚蚀纹玉佩掉进火里。
火星噼啪炸开,玉佩表面的蚀纹突然剧烈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墨槐盯着跳动的火焰,喉结动了动:井道入口在祭坛第三层青砖下,搬开砖,有个刻着震卦的石环......
林澈弯腰捡起块碎砖,在地上画出祭坛结构图。
他的指尖在第三层位置顿住,抬头时眼里烧着团火:断弦呢?
在给那姑娘收骨。铁娘子摸出酒囊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玄色旗面上,那小子把碎琴片全收进木匣了,说要等事情了了,埋到城外桃林去。
叫他来。林澈扯下披风系在腰间,银镯在晨光里闪了闪,我们要下井。
远处传来铜铃轻响。
断弦抱着木匣站在废墟边缘,半张腐烂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
他看见林澈时,嘴角扯出个歪斜的笑,手指轻轻碰了碰木匣上的琴纹——像极了当年那姑娘碰他琴弦的动作。
林澈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刀锋在砖墙上划出火星,去把抽走的魂,一根一根,抢回来。
祭坛第三层青砖下的石环被推开时,地底传来空洞的回响。
林澈打着火折子探进去,只见向下的石阶泛着幽蓝,两侧石壁布满细密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石纹,是和蚀纹玉佩、锁魂铃完全一致的波频编码。
共振石壁。断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低头盯着石壁,半腐的手指轻轻抚过纹路,当年我在影蚀会见过图纸,这种石头能放大音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