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星澜在焦虑和期待中度过。她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一次沿着溪流向下游探索时,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出的、隐约的小径!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有路,就意味着可能通向人类聚居地!
她强忍着立刻沿着路走的冲动,迅速返回了破庙。必须带上凤临!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然而,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他,现实的难题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怎么带?
背、扛、拖,都试想过,都不现实。制作一个简易担架?需要时间和合适的材料,而且密林之中,担架行进也极为困难。
希望近在眼前,却被最后一步死死拦住。星澜急得在庙里来回踱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傍晚,天色异常阴沉,乌云低压,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气息。远处天际,隐隐传来滚雷之声。
星澜的心沉了下去。一场大雨,足以冲毁那条模糊的小径,也让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赶路成为不可能的任务。他们可能又要在这里困上许久。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昨天发现那些巨大爪痕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破庙。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毛骨悚然。
时间不站在她这一边了。
必须让他醒来!或者,必须有一个能让他醒来后,无法抛弃她的强力约束!
夜色渐浓,雷声越来越近,闪电如同银蛇,撕裂昏暗的天幕。破庙在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星澜坐在凤临身边,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她看着他那张在闪电明灭中忽明忽暗的脸,俊美依旧,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份贴身藏好的血色婚书。粗糙的布帛摩擦着皮肤,上面的血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对不起……”她低声说,声音在雷声中微不可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吸入肺中。然后,她俯下身,凑到凤临的耳边,用尽可能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凤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我必须说了!”
“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但我带不走你!”
“我救了你,照顾你这么多天!我不想前功尽弃,也不想死在这里!”
“所以,我需要一个承诺!一个你醒来后,不会抛弃我,甚至会庇护我的承诺!”
她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继续道:
“我这里有一份婚书!上面有我的血,和……你的指印!”
“我现在,把它正式念给你听!如果你同意,就给我一点回应!任何回应都好!”
“如果你不同意……或者没有任何表示……”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决绝的哽咽,“那我……我可能只能自己走了!”
说出最后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她最后的赌博。赌他不会放任她离开(或者说,赌他不会放弃她这个目前唯一的照顾者),赌他那高贵的位格,会受这份“因果”的约束。
她直起身,颤抖着双手,将那方血书在火光前展开。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将布帛上的血字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符文。
她开始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念诵: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今有星澜(女),偶遇君于危难,援手于倾覆。然世道艰险,弱质难存,故冒昧请盟,以求庇佑。”
“君若应允,缔此婚约,则星澜当竭尽全力,助君疗伤,伴君左右,不离不弃。”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血书为凭,盟誓既定,因果相连。”
“伏请金诺!”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当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整个破庙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外面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雷鸣。
星澜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临,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会回应吗?
还是……依旧沉默?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绝望开始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她眼中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准备履行那最坏的打算——独自逃离——的瞬间!
凤临那一直毫无动静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
不是手指,不是眼睫,而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颤!
“咳……咳咳……”他猛地侧过头,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
紧接着,他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在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中,倏然睁开!
依旧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只是此刻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杀意,而是充满了重伤初醒的迷茫、虚弱,以及……一种仿佛被强行从深眠中拖拽出来的震怒与凛然!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手持血书、脸色煞白的星澜!
“你……!”
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仿佛整个破庙的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固!
星澜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血书差点脱手掉落。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醒了!
而且,他似乎……非常愤怒!
契约,以这样一种激烈而充满不确定的方式,被强行摆在了台面上。血色婚书的重量,在这一刻,沉甸甸地压在了两人的命运之上,再也无法回避。
风雨,终于来了。而破庙内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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