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办公室的空调有点旧,吹出来的风带着股轻微的嗡鸣,把桌上的文件吹得边角微微翘起。沈砚坐在桌前,指尖夹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纤维检测初步报告——那丝从窗台缝隙里提取的藏蓝色纤维,材质是高档羊毛混纺,常见于定制西装或羊绒外套,暂时还没找到匹配的衣物样本。
“沈队,法医室送报告来了。”门口传来实习生小周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轻轻放在沈砚桌上,“李法医说,这是苏明远的初步尸检报告,让您签个字。”
沈砚抬头,接过档案袋,指尖刚碰到袋口,就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陆时拿着一叠监控截图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沈队,写字楼11楼的监控查到了!林辰案发当天离开1203室后,没走电梯,走的安全通道,不过安全通道的监控坏了,没拍到他下楼后的去向。”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李娟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色的法医制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报告送过来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归档。”
沈砚拆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尸检报告。报告只有两页纸,字迹打印得很清晰,但内容却简单得过分——“死者苏明远,男,58岁,死因符合高坠致多器官破裂死亡,死亡时间推断为案发当日14:00-15:00。体内检出微量镇静剂成分(具体种类待进一步检测),体表无明显外力损伤,骨骼断裂符合高坠受力特征,倾向自杀。”
“就这些?”沈砚皱了皱眉,手指在“体表无明显外力损伤”那行字上顿了顿。之前现场复勘发现窗台有横向摩擦痕,要是苏明远是被推下去的,体表怎么会没有挣扎痕迹?而且报告里只提了“镇静剂”,完全没提之前陆时怀疑的“抗抑郁药”,更没提胃部是否有异常。
“初步报告就是这样,重点看死因和死亡时间。”李娟站在桌前,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落在报告上,却没看沈砚的眼睛,“详细的毒理检测还没出结果,体表没发现抓痕、淤青,符合自杀高坠的特征——很多自杀者在坠楼前会因为恐惧或恍惚,不会留下明显挣扎痕迹。”
沈砚没说话,指尖在签字栏上方悬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丝藏蓝色纤维——如果纤维真的来自凶手,那苏明远绝不可能是自杀,可李娟的报告却完全偏向自杀结论,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毒理检测还没做完,或许李娟是按现有证据写的初步结论,也就没再多问,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看。”陆时凑过来,一把拿过报告,快速地翻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体内检出微量镇静剂成分”那行字上敲了敲,抬头看向李娟:“李法医,这镇静剂是什么种类?来源查了吗?苏明远有高血压,平时只吃降压药,没听说过他吃镇静剂。”
李娟的眼神闪了一下,语气平淡地说:“毒理检测还在做,得等几天才能出具体种类。至于来源,那是你们侦查队的事,法医只负责检测体内是否有异物,不负责查来源。”
“可报告里说‘倾向自杀’,”陆时往前凑了凑,声音提高了一点,“苏明远手里握着星光孤儿院的证据,他要是想自杀,为什么不把证据交出去?而且他前几天还跟邻居说‘要给孩子们一个交代’,怎么会突然自杀?这不符合逻辑。”
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空调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李娟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制服的衣角,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陆警官,法医断案只看物证,不看‘逻辑’。死者体表无外力损伤,死因是高坠,体内有镇静剂——可能是他自杀前为了缓解恐惧吃的,这些都是物证支持的结论。至于你说的‘证据’‘交代’,那是口头信息,不能作为尸检结论的依据。”
“可现场窗台有横向摩擦痕!”陆时急了,指着报告上的“无明显外力损伤”,“我们复勘的时候发现,窗台边缘有横向的摩擦痕,不是自杀该有的纵向痕迹,这说明当时可能有拉扯,怎么会没有外力损伤?”
“摩擦痕可能是死者在窗台上犹豫时,身体不小心蹭到的,也可能是之前办公室装修留下的,不能直接和‘外力拉扯’划等号。”李娟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场勘查的痕迹需要技术队和法医共同研判,不是凭单一痕迹就能下结论的——陆警官,你要是对报告有意见,可以等详细报告出来后,走正规流程申请复核,现在纠结这些没意义。”
陆时还想再说什么,沈砚轻轻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他知道陆时的怀疑有道理,但李娟是市局的老法医,专业能力一直很可靠,而且详细的毒理报告还没出来,现在争执也没结果,不如等纤维的完整检测报告出来,再和尸检结论对比。
李娟看到沈砚的动作,脸上的不耐烦淡了点,拿起签好字的报告:“那我先回法医室了,毒理报告出来后我再送过来。”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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