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一楼值班室的吊扇刚转了两圈,沈砚的皮鞋就踏过了沾着晨露的台阶。他刚把证物袋放进物证室的恒温柜,衣摆还带着外面的青草气,值班民警就匆匆迎了上来:“沈队,有位叫林辰的先生找您,说是能协助分析苏明远的心理状态,已经在会客室等了十分钟。”
沈砚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车钥匙。林辰?这个时候?他抬眼看向会客室的方向,磨砂玻璃后隐约映出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姿端正得像尊精心摆放的雕塑。昨晚刚在日记里揪出线索,今天正主就主动上门,这绝非巧合。
“知道了。”沈砚压下心头的波澜,抬手松了松警服的领口,镜面上的水汽早已散去,露出眼底沉得化不开的冷意。他推开门时,林辰正侧头看着窗外的玉兰树,阳光透过叶片落在他银灰色的衬衫上,衬得那张脸比监控里更显斯文。
“沈队长,久等了。”林辰率先起身,指尖递来的名片边缘烫着细金纹路,和康仁堂监控里那个买助眠药的身影渐渐重合。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没有丝毫局促,仿佛不是主动上门的访客,而是受邀而来的贵客。
沈砚没有接名片,径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指尖搭在冰凉的扶手:“林医生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们在查苏明远的案子。”
“毕竟是曾经的同行,苏明远的事在心理圈传得沸沸扬扬。”林辰自然地收回手,将名片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听说警方对他的作案动机还有疑虑,我或许能提供些专业视角——毕竟我当年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这话半真半假,沈砚清楚,林辰要的从来不是“协助查案”,而是试探。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熨帖的衬衫袖口露出一块低调的机械表,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连说话的语速都控制得极为平稳,典型的高功能型人格,最擅长用温和的表象包裹尖锐的锋芒。
“林医生想聊什么?”沈砚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林辰衬衫领口的纽扣上——和康仁堂监控里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影,领口细节隐隐相合。
林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沈砚手腕上的红绳,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听说沈队长的姐姐沈玥,当年很喜欢去孤儿院的花园?”
“哗啦”一声,沈砚放在膝头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这个名字像根猝不及防的针,狠狠扎进他凌晨刚被撕开的伤口里。他盯着林辰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温和的笑意里找出破绽:“你怎么知道我姐姐?”
“当年我做过孤儿院的心理援助志愿者,偶尔听赵老师提起过。”林辰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口提及,“沈玥小姐很温柔,总带着孩子们在花园里种向日葵,说要让阳光住进院子里。可惜后来……”他适时地收住话头,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惋惜,“听说她走得很突然。”
沈砚的呼吸沉了下去。赵老师?赵静?林辰刻意提起姐姐,又绕回孤儿院,分明是在试探他是否查到了当年的线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摩挲着红绳上的银星:“林医生今天来,不是为了聊我姐姐的吧?”
“当然不是。”林辰笑了笑,话锋却依旧黏在过往的事上,“只是看到沈队长最近状态不好,难免想起些旧事。其实人的记忆很玄妙,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容易出现偏差。”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比如某些听起来惊悚的说法,‘埋孩子’之类的,说不定只是当年孤儿院孩子的幻想,被记成了真事呢?”
这话像一把软刀,精准地戳在沈砚最在意的地方。他猛地抬眼,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林医生似乎对‘埋孩子’很感兴趣?”
“只是随口举个例子。”林辰依旧从容,甚至还抬手推了推眼镜,“毕竟做心理医生久了,见多了记忆扭曲的案例。沈队长最近一直在查孤儿院的旧案,难免被过往的情绪影响判断,我只是好心提醒。”
好心提醒?沈砚在心里冷笑。林辰的每句话都在精准踩线,既点破了他查到的关键线索,又试图将其归为“记忆偏差”,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心理干扰。他没有再绕圈子,直接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三年前,你在定制店做过一套藏蓝色西装,对吧?”
林辰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随即恢复自然:“沈队长连这个都查到了?倒是细心。”他没有否认,反而坦然承认,“是为了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主办方要求着装统一。可惜后来搬家时弄丢了,还挺可惜的。”
说辞天衣无缝,可沈砚清楚,李娟死前见到的那个“穿藏蓝色西装的男人”,绝不会是巧合。林辰的从容更像是一种示威——即便你查到了线索,我也有办法圆过去。
就在沈砚准备追问时,林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对了,沈队长,听说你的下属陆警官最近在查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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