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传讯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直直打在李建国脸上。他坐在铁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却控制不住地泛白——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几点灰尘,和十年前福利院副院长的体面模样判若两人。
沈砚把赵静提供的碎纸片拍在桌上,推到李建国面前,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认识这个吗?十年前向阳福利院的员工通讯录,你当年是副院长,赵静说C每次来都找你,玥玥死那天,你们还在办公室吵‘红绳会暴露’。”
李建国的目光刚碰到纸片上的红圈,身体就猛地一僵,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凉水,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赵静?她精神有问题,说的话不能信。我是当过副院长,但从没见过什么‘C’,红绳会更是没听过——玥玥死那年,我早就不管福利院的事了。”
“不管事?”陆时往前倾了倾身体,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脸上,“2015年院长‘突发心脏病’去世,你接管了福利院三个月,直到新院长上任才走。赵静说你那段时间总跟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见面,还去过后院仓库——仓库里到底藏了什么?1998年火灾丢的那两个男孩,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没有!”李建国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仓库就是放杂物的,金丝眼镜的男人……是福利院的资助人,每年都捐钱,偶尔来看看,我只是陪他转一圈,没别的。”
“资助人?”沈砚抓住他话里的破绽,指尖敲了敲桌面,“之前问你有没有特殊联系人,你说没有,现在又冒出个资助人?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为什么每次来都要关起门跟你说话?”
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砸下来,李建国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他盯着杯子里的水面,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先生’。每年年底他会让助理转一笔钱到福利院账户,从不见面——只有2015年院长去世后,他亲自来了一次,说要‘看看孩子们的情况’,还去了趟仓库,让我把里面的旧档案都烧了。”
“烧档案?烧的什么档案?”沈砚追问。
“就是1998年火灾后的孩子名单,”李建国的手指开始发抖,“他说那些名单没用了,留着占地方。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但他给的资助款是平时的三倍,还说要是我不照做,以后就断了资助——福利院当时快没钱了,我没办法……”
“他戴金丝眼镜吗?左边镜片有没有划痕?”陆时突然插话,眼睛紧紧盯着李建国的反应。
李建国愣了一下,眉头皱起来,像是在回忆:“好像是戴金丝眼镜,镜片有没有划痕……没注意。他说话声音很轻,总是穿深色西装,每次来都戴着手套,连喝水都用自己带的杯子,特别小心,像是怕留下什么痕迹。”
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李建国的描述和赵静说的C完全吻合,但他提到“先生”“助理”“捐钱”,显然只是被C利用的棋子,不是C本人。沈砚收起纸片,起身说:“你先在这等着,要是想起什么,随时找警员说。”
走出传讯室,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比传讯室的冷光多了点温度。陆时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沈砚,语气里带着憋了很久的疑惑:“沈队,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我姐的尸检报告,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上次给我看的复印件,关于‘陆明’的部分被涂掉了,你当时说技术科失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沈砚的脚步顿住,背对着陆时沉默了几秒。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点暮色,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外套内兜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陆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不是技术科失误,是我涂的。这是原件,你自己看。”
陆时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面时有点发颤。他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尸检报告——纸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在“疑似接触人员”那栏,“陆明”两个字清晰可见,旁边还写着“案发前两小时与死者有过接触”。上次他看到的复印件,这行字被黑色马克笔涂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要涂掉?”陆时的声音有点发紧,抬头看向沈砚,“陆明是我堂哥,你怕我知道了去找他,冲动之下出事?”
“是。”沈砚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你姐的案子刚立案时,我们查到陆明和C有资金往来,但没证据证明他和你姐的死有关。我怕你知道后不管不顾去找他,要是落入C的圈套——你姐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
陆时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划过“陆明”两个字,心里像压着的石头突然松了点。之前他总觉得沈砚瞒着他,甚至怀疑过两人之间的默契,可现在看着沈砚坦诚的眼神,那些猜疑突然就散了。“我以为你不信任我,”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毕竟陆明是我亲戚,你怕我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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