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毡断粮”的阴霾,如同附骨之疽,在玄甲军大营中弥漫不去。尽管崔锦书以冰墙封尸、猛药抑毒,暂时遏制了“黑沙蛊”的蔓延,但每日仍有零星病例出现,军心士气在饥饿、严寒与死亡的威胁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龙城,那座矗立在荒原尽头的黑色巨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围城者的困境。
李承民肩胛的箭伤在军医精心调理下渐愈,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与日俱增。强攻龙城,代价无法估量;久围不攻,后勤与疫病的压力迟早会拖垮大军。必须破局,而且必须尽快!
连日来,他几乎不眠不休,对着龙城及周边地区的详细舆图,反复推演。斥候与“夜枭”小队冒死带回的情报碎片,被他一点点拼凑、分析。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龙城东南方向约三十里处,一片标注为“废弃盐矿”的区域。
“盐矿……”李承民指尖重重敲击着地图上那片不起眼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影七,盐矿废弃多久?矿道情况如何?与龙城地下可有连通?”
影七躬身:“回王爷,此盐矿乃前朝所开,因矿脉枯竭且地下水渗漏严重,已废弃近百年。矿道极深,纵横交错,多数已坍塌堵塞。至于与龙城地下……据俘获的老矿奴含糊其辞,似有古采盐道曾通向龙城地基之下,但年代久远,确切路径早已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李承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让它……重见天日!”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要利用这片废弃的盐矿,给龙城守军,乃至可能出城追击的狄人主力,准备一份“大礼”!
“传令!”他声音斩钉截铁,“秘密抽调工兵营最精锐者,组成‘掘子军’,由你亲自率领,即刻前往废弃盐矿区!勘测尚存矿道,尤其是可能通向龙城方向的!不惜一切代价,向下挖掘!越深越好!但要隐秘,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影七领命,虽心中震撼,却毫不迟疑。
“另,”李承民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崔锦书,“匠侯,本王需一种……能在地下深处引发剧烈震动,乃至……地动山摇之物。你可能办到?”
崔锦书闻言,瞳孔微缩。引发地动?她瞬间明白了李承民的意图——他要人为制造一场地震!利用盐矿区的地址脆弱带,摧毁龙城根基,或至少制造巨大混乱!
她大脑飞速运转,前世零星的记忆与今生所学的物理、化学知识疯狂碰撞。火药?威力足够,但在地下深处,如何确保引爆效果?如何控制方向和范围?
“需要大量火药,密封于坚固容器内,埋设于关键支撑点,同时引爆……或可产生共振,放大效果……”她沉吟道,“但需精确计算埋设点与药量,否则效果不彰,或反噬自身。”
“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李承民看着她,“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此物,便命名为……‘雷火瓮’。”
“臣妾领命。”崔锦书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挑战的光芒。这将是比“十矢惊雷弩”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险的创造。
接下来的日子,玄甲大营表面依旧维持着围城的态势,甚至故意显露出疲态与粮草不济的迹象,巡逻次数减少,炊烟也变得稀疏。暗地里,两场无声的战役同时打响。
一方面,影七率领的“掘子军”如同地鼠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废弃盐矿。矿道内阴暗潮湿,充满坍塌风险,空气污浊。工兵们凭借高超的技巧和悍不畏死的精神,清理塌方,加固通道,向着龙城方向以及矿区地质最脆弱的深处,顽强掘进。不断有伤亡传来,但工程进度从未停止。
另一方面,崔锦书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征调了军中几乎所有的火药储备,以及大量烧制好的、口小肚大、厚实耐压的陶瓮。她亲自设计了一种复杂的、由多层油纸、蜡、黏土密封的引信系统,确保火药在深埋地下后仍能可靠引爆。然后,根据影七传回的矿道结构图,她精确计算每个“雷火瓮”的埋设位置与装药量,力求在引爆时形成叠加共振效应。
上千个沉甸甸、内藏杀机的“雷火瓮”,被“掘子军”秘密运入矿道深处,如同一个个等待唤醒的毁灭之种,安置在预设的“穴位”之上。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冒险的诱敌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
李承民决定,唱一出“空城计”与“溃败戏”。
他密令前沿部队,陆续撤出最外围的营垒,只留下少量疑兵和大量草人旗帜,伪装成兵力空虚、疫病严重、难以为继的假象。甚至故意放出几名“逃兵”,让他们被狄人俘获,散播玄甲军粮尽援绝、即将溃退的谣言。
而崔锦书则负责营造“瘟疫横死”的恐怖场景。她在弃守的营垒中,用病死的牲畜和草人,布置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尸堆”,并撒上特制的、能散发恶臭与引发轻微症状的药粉,进一步加深狄人的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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