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临终前那一声充满怨毒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紫宸宫短暂的平静。“你这逆子……竟敢……下毒……害朕……”这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遗言,伴随着喷溅的黑血和圆睁的怒目,将李承民瞬间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每一道目光——惊骇、怀疑、恐惧、乃至幸灾乐祸——都如同实质的针,扎在李承民挺直却僵硬的脊背上。父皇的指控,来自九五之尊的临终之言,其分量足以压垮任何辩解!弑君弑父,乃十恶不赦之首罪!一旦坐实,莫说登基,他李承民立刻将成为天下共诛之的逆贼!
太子的阴谋虽已败露,但这最后、最恶毒的一击,才是真正的绝杀!无论真假,这盆污水,已泼到了他身上,且难以洗清!
李承民的脸色在瞬间的震惊后,恢复了冰封般的冷硬,唯有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宗室重臣和太医,最后落在龙榻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上,眼神深邃如寒潭,不见底。
“父皇……神志昏聩,为奸人所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从未对父皇有过不臣之心。”
辩解苍白无力。在皇帝遗言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空洞。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并非单纯病逝,而是中毒身亡!且所中之毒,绝非一种!”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崔锦书已快步走到龙榻前,不顾礼仪,直接伸手搭上皇帝尚未完全僵冷的手腕,凝神诊脉。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眼神锐利如刀。
“陛下脉象虽绝,但尸身表征有异!”她抬起皇帝的眼睑,观察瞳孔,又仔细查看其口唇、指甲的颜色,“面色青中带紫,指甲根部有黑色线纹,口唇虽紫却边缘泛绿……此乃多种剧毒混合侵蚀之兆!”
她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为首的太医令王院判:“王大人,陛下近日所服药剂,除常规参汤安神丸外,可还用过其他特别之物?尤其是……来自东宫或皇后所献之物?”
王院判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通跪地,颤声道:“回……回王妃……陛下……陛下前日确曾服用过皇后娘娘献上的一颗‘解毒金丹’……说是……说是海外仙师所赐,能解百毒……当时陛下服后,气息似有好转,但……但不久便再次昏迷,直至……”
“解毒金丹?”崔锦书瞳孔一缩!正是那枚刻有北狄狼图腾的丹药!“那金丹现在何处?”
“已……已按例封存,待查……”
“取来!”崔锦书厉声道。
很快,那枚暗红色的诡异金丹被取来。崔锦书接过,指尖运力,捏碎外层蜡衣,仔细嗅闻、观察丹药内里。她又取来银针探入皇帝喉间残留物,银针瞬间变得乌黑!
“醉仙藤之毒,缠绵脏腑;此金丹之毒,霸道猛烈!两毒相冲,加速血脉崩坏!”崔锦书声音冰冷,斩钉截铁,“陛下是被人以慢性毒药削弱根基,再以猛毒瞬间激发,造成暴毙!此乃精心策划的谋杀!”
殿内再次哗然!双毒相冲!谋杀!
“即便如此,又如何证明与八王爷无关?”一位偏向太子的老亲王阴沉着脸问道,“或许是八王爷指使他人下毒呢?”
“证明?”崔锦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承民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要证明清白,唯有……开膛验尸!取出毒源,一看便知!”
开膛验尸?!对皇帝龙体动刀?!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大不敬!是亵渎!是闻所未闻的疯狂之举!
“妖女!你敢!”老亲王气得浑身发抖。
“有何不敢?!”崔锦书毫不退缩,声音清亮,压过所有质疑,“陛下含冤而死,真凶逍遥法外,若因区区礼法而让真相蒙尘,让弑君恶徒窃据高位,才是对陛下最大的不敬!对江山社稷最大的危害!今日,我崔锦书,便要以这双手,剖开迷雾,取证于龙腹!”
她转身,对李承民深深一礼:“王爷,请准臣妾,为陛下,也为王爷,验明正身!”
李承民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无畏,看着她单薄身躯里迸发出的、足以撼动乾坤的勇气。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担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最终,他缓缓颔首,只吐出一个字:
“准。”
命令一下,再无转圜余地。
崔锦书立刻命人准备。她不需要旁人帮手,只要求一间静室、热水、烈酒、白布,以及——她那柄随身携带、以寒髓玉碎片精心打磨而成的、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龙体被小心移入偏殿静室。所有闲杂人等被屏退,只留李承民、影七及两名绝对心腹的太医在场见证。气氛凝重得如同铅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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