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元年的初夏,京城一派欣欣向荣。新帝勤政,皇后贤明,边境安宁,格物院不断推出的新式农具和水利器械,让百姓看到了丰收的希望。皇宫大内,经过一番整顿,也显得秩序井然,一扫先帝晚年的沉疴暮气。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午后,锦书正在坤宁宫偏殿,看着乳母为快满周岁的太子萧景珩试穿新制的夏衣。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眉眼像极了承民,却继承了锦书的一双灵动眼眸,机灵可爱,已是帝后心尖上的至宝。
“娘娘您看,太子殿下多喜欢这衣裳上的小老虎。”乳母笑着逗弄景珩,小家伙挥舞着藕节似的手臂,咿咿呀呀地要去抓衣服上的刺绣。
锦书唇角含笑,目光温柔。能看着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于她而言,便是乱世安稳后最大的幸福。她正欲伸手去抱儿子,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坤宁宫总管太监高无庸疾步而入,脸色凝重,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压低声音急报:“娘娘,出事了!御膳房……一名专司为陛下试菜的太监,突然暴毙!”
锦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倏地一沉。试菜太监暴毙?这绝非寻常!她立刻起身,将景珩交给乳母,沉声问:“何时的事?具体情况如何?”
“就在半个时辰前。午膳后,那太监按例试尝陛下晚膳要用的几道点心,回到值房不久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太医赶到时……人已经没了。”高无庸的声音带着后怕,“太医初步查验,像是……剧毒所致!”
剧毒!目标直指皇帝!
锦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承民登基不过半年,竟有人敢在宫中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运转:“此事陛下可知?”
“奴才已第一时间禀报陛下,陛下震怒,已下令封锁消息,彻查御膳房一干人等。陛下让奴才来禀告娘娘,请娘娘……务必小心,暂勿让太子殿下食用任何宫外送入的饮食。”
锦书点头,承民的处置果断而正确。但她深知,宫中下毒手段层出不穷,有些奇毒,太医院那帮循规蹈矩的太医未必能及时察觉。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备轿,本宫要去御膳房亲眼看看。”
“娘娘!那地方刚死了人,晦气且不安稳……”高无庸试图劝阻。
“正因死了人,本宫才更要去。”锦书语气坚决,“有些痕迹,稍纵即逝。”她不仅是皇后,更是曾与承民在沼泽绝境中凭借医术和毒理知识挣扎求生过的崔锦书!论及对毒物的敏锐,宫中无人能出其右。
御膳房已被御前侍卫严密把守,气氛压抑。见到皇后亲临,众人慌忙跪迎。锦书径直走向那间出事的试菜太监值房。
尸体已被白布覆盖,但地上残留的污秽和空气中淡淡的杏仁混合着某种特殊腥甜的气味,仍未散尽。锦书屏退闲杂人等,只留高无庸和一名心腹太医在场。她戴上特制的蚕丝手套,轻轻掀开白布一角。
死者面色青紫,双目圆睁,瞳孔缩小如针尖,嘴角残留着白沫和血迹,死状痛苦。锦书仔细检查了他的指甲缝、口腔,又拿起桌上试菜用过的银筷和小碟。银筷并未变黑,这排除了常见的砒霜等物。
“试的是哪几道点心?”锦书问。
御膳房总管战战兢兢地指着一旁被封存的几样精致糕点:“回娘娘,是……是蟹粉酥、杏仁酪,还有一道新进的……冰镇甜瓜盅。”
锦书的目光一一扫过。当看到那盅雕刻精美、瓜肉晶莹的甜瓜盅时,她的目光微微一顿。瓜盅边缘,似乎有一处极细微的、不同于瓜瓤本身颜色的淡金色痕迹,若不细看,几乎与瓜肉纹理融为一体。
她取出一根细长的银探针,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那淡金色的痕迹,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独特的腥气钻入鼻腔——这气味,她曾在某本孤本毒经上读到过描述!
“取清水,还有本宫药箱里那瓶‘紫磷粉’来。”锦书吩咐道,声音冷肃。
东西很快取来。锦书将刮下的微量粉末溶于清水,然后滴入一小撮紫色的紫磷粉。奇异的现象发生了:清水中的粉末遇紫磷粉,并未立即变色,但当锦书将杯子微微靠近旁边一盏为照明而点燃的蜡烛时,在烛火的热力烘烤下,溶液竟渐渐泛起了一层诡异的金线状波纹!
“金线蛙毒!”锦书脱口而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身旁的太医闻言,骇得几乎瘫软:“金……金线蛙?娘娘,可是那传说中生于滇南瘴疠之地、其背有金线、遇热则毒力激增十倍的奇毒?”
“正是此毒!”锦书心有余悸。此毒阴损至极,本身毒性虽烈,但若在常温下,银针难测,入水无色无味。可一旦遇热,比如被人体温加热,或是接触热食热饮,毒性便会猛烈激活,顷刻间夺人性命!那试菜太监定是试吃了本身冰镇的甜瓜,瓜肉冰凉,毒未发作,待他回到值房,体内温度使残留瓜汁中的毒素激活,才骤然毙命!若是这瓜盅直接呈给陛下,陛下或许会放置片刻回温再食用,那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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