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内,绣帕化灰,雪花纷飞。宁致远吐露的惊天秘闻——先太子非龙种,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数十年的污秽之门,也让孝端静皇后那看似基于“正统”的仇恨,显得愈发可笑与扭曲。然而,这秘密是一柄双刃剑。若贸然公之于众,固然能彻底否定孝端静皇后及其残余势力的法理基础,但也可能引发对前朝皇室血脉的广泛质疑,甚至动摇国本,绝非上策。
萧承民与病榻上的锦书商议良久,最终决定将此秘密暂压箱底,作为关键时刻制敌的杀手锏。当前首要之务,仍是稳固内政,恢复国力,让孝端静皇后的阴谋失去滋生的土壤。接连的阴谋与动荡,已让这个新兴的王朝伤痕累累,边境不稳,民生疲敝,亟需休养生息。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萧承民握着锦书依旧冰凉的手,目光深沉,“孝端静皇后躲在暗处,无非是认为朕这江山坐不稳,民生多艰,她便有机可乘。那朕,就偏偏要让她看看,朕如何将这万里山河,治理得铁桶一般,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她再无隙可钻!”
一个酝酿已久的宏大计划,在萧承民心中变得清晰而坚定——他要推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偃武修文,铸剑为犁”的国策大转型。
昭武三年春,万象更新。萧承民身体已基本康复,锦书在精心调养下也渐有起色,虽不能过度劳累,但已能参与重要决策。金銮殿上,萧承民颁布了一系列震动朝野的诏令:
其一,大幅度裁减边境常备驻军数量,尤其是与北狄接壤的北线。选拔精锐组建快速反应的“游弈军”,余下兵士,凡愿归田者,赐予田地、农具、种子,免三年赋税;愿转为地方屯垦或河道修缮者,亦妥善安置。此谓“玄甲解,归田亩”。
其二,设立“劝农司”,由皇后崔锦书亲自督导,格物院匠师参与,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新式农具、优良粮种、高效堆肥法等农业技术。同时,由朝廷出资,兴修水利,疏通漕运,鼓励垦荒。
其三,将各地收缴的叛军、前朝遗留的部分废旧兵器,以及部分官营铁矿产能,转向农具、工具铸造,称之为“百炼钢化绕指柔,剑戟重铸作锄犁”。
其四,宣布皇帝将亲率文武百官,于京郊皇田举行“亲耕大典”,以身作则,鼓励农桑。
诏令一出,朝堂哗然。以部分武将和保守派文臣为首,纷纷上书反对,认为大规模裁军乃自毁长城,必将助长北狄气焰,且“君子远庖厨”,皇帝亲耕有失体统。
面对汹汹物议,萧承民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与魄力。他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朕之江山,非仅靠刀剑守卫,更靠民心滋养!北狄新败,短期内无力大举南侵,正是我与民休息、积蓄国力之良机!若一味穷兵黩武,耗尽民脂民膏,才是真正动摇国本!至于亲耕,古人云‘民以食为天’,朕为天下之主,亲自稼穑,以示重农之心,何失体统之有?此事已决,毋复再议!”
皇帝的决心不容置疑,反对的声音被强行压下。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围绕新的国策运转起来。
筹备数月,亲耕大典的日子终于到来。
京郊,专属于皇家的“籍田”广阔无垠。今日,这片平日肃穆的土地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文武百官身着简朴朝服,按品级列队田埂之上。四周更有无数闻讯赶来的京城百姓,翘首以盼,欲一睹天子亲耕的盛况。
吉时已到,礼乐奏响。萧承民并未穿着繁复的衮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常服,唯有衣领袖口绣着淡淡的金龙纹样,彰显帝王身份。崔锦书亦身着简便的宫装,外罩一件防尘的素色斗篷,在宫娥搀扶下,立于搭建好的观耕台之上,面色仍显苍白,但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鼓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典礼台前方,整齐排列着数十架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曲辕犁。这些犁具与民间传统木犁不同,犁铧、犁壁等关键部件皆由官营工坊用“铸剑为犁”计划产出的精钢打造,更加坚固、锋利、高效,是格物院与民间巧匠智慧的结晶。
萧承民大步走到田边,目光扫过眼前这片黑黝黝的土地,又望向远处绵延的青山,以及在田埂上翘首期盼的无数面孔。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朗声道:
“众卿!诸位百姓!朕今日于此,非为虚礼!朕要让天下人知道,这片土地,不仅孕育五谷,供养万民,更埋葬着为我大昭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臣烈士之骨!”
他的声音通过特制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四方:“你们脚下的这片皇田之侧,便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战场!无数忠勇的将士,曾在此浴血奋战,扞卫社稷!他们的血,浸透了这片土地!”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萧承民走到一架崭新的钢犁前,伸手抚摸着冰凉的犁铧,继续道:“今日,朕不用金犁玉耒,就用这由昔日刀剑熔铸而成的钢犁,犁开这第一垄田!朕要告诉你们,也告诉那些躲在暗处、妄想颠覆江山的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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