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古朴的断剑尖,如神山撑天,矗立在剑冢大陆的核心。亿万残剑如林,锋芒与死寂交织成无形的洪流,冲刷着每一寸空间。
李无锋就站在林风身侧,灰布麻衣,身形清癯,双手拢在袖中,平凡得如同田间老农。可他只是站在这里,便仿佛成了这片剑之坟场唯一的核心,所有弥漫的剑意、沧桑、甚至那片大陆上空奔流的熔岩星河、冻结的星骸冰川,都成了他身后微不足道的背景。
“欢迎来到混沌剑冢,林风小友。”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他的声音温和,如同山涧清泉,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剑鸣与死寂。
林风混沌剑体核心的剑胚仍在剧烈嗡鸣,那是对至高剑意的本能朝圣,更是对眼前之人身份的震撼猜测。他强压下识海的悸动,试图凝聚剑体能量行礼,却发现自己这具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混沌道躯,在这位麻衣剑圣面前,竟连一丝微弱的能量涟漪都无法掀起,仿佛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
“前辈…”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的金属摩擦感,努力维持着平静,“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李无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风那布满细微裂纹、光芒黯淡的混沌剑体,又看向不远处同样被灰白剑意包裹着传送至此、正挣扎着想要站起的苏清雪和云璃。
“根基重塑,混沌初孕,便敢硬撼不朽意志投影,斩玄冥镜,碎燃魂骨颅…更引来夜琉璃那疯丫头的觊觎。”李无锋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林风心头剧震,“这份胆魄,这份惹祸的本事,倒是颇有几分…嗯,故人之风。”
他目光落在林风剑体核心那点沉寂的剑胚虚影上,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追忆,随即又归于古井无波。
“只是,剑胚虽成,道体初凝,却如同稚子持重锤,空有开天之意,而无运使之法。强行催谷,徒伤根本。”李无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林风混沌剑体内部那因过度爆发和夜琉璃魔念侵蚀而留下的、更深层次的本源暗伤。“夜丫头那一道‘极乐引’魔念,更是如同跗骨之蛆,虽被我剑气余韵强行拔除,却也震动了你剑胚初生的烙印,留下隐患。”
林风心中一凛。李无锋寥寥数语,便将他此刻最致命的虚弱与隐患剖析得淋漓尽致。那强行斩出的混沌开天剑气,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沉重。而夜琉璃最后那道魔念,即便被净化,其侵入瞬间造成的震荡,也让他剑胚核心的几道暗金星辰脉络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请前辈指点!”林风再无犹豫,混沌剑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躬身”的姿态。这是对力量的敬畏,更是对前路的渴求。
李无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对着苏清雪和云璃的方向,极其随意地拂了拂袖。
嗡!
两道温和的灰白剑意,如同无形的手掌,轻轻托住了摇摇欲坠的苏清雪和重伤委顿的云璃。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勃勃生机与精纯星源的力量,顺着剑意注入两女体内。
苏清雪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之前硬抗骨兽冲击、强行催动冰魄星璇造成的经脉灼痛和内腑震荡,如同被温润的泉水抚平,冰蓝色的星力在体内自行流转,迅速修复着伤势,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
云璃的变化更为显着。守护之力在那股温和力量的滋养下,如同枯木逢春,暗金光芒重新在她体表流转,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有溃散之危。断裂的筋骨被无形的力量归位、接续,撕裂的痛楚迅速消退,苍白的脸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正在快速愈合的身体,又看向那位麻衣剑圣,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深深的敬畏。
“此地死寂剑意过盛,于她们疗伤不利。”李无锋的声音响起,“随我来。”
说完,他转身,迈步。步伐不快,只是寻常行走,但一步踏出,脚下布满剑痕的暗灰大地仿佛自动缩短了距离,空间在他脚下如同温顺的绸缎般自然折叠。林风、苏清雪、云璃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们,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拉伸。
仅仅几步。
周遭那令人窒息的亿万残剑锋芒、无处不在的死寂剑意骤然消散。
他们已置身于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这里依旧在剑冢大陆之上,地面依旧是暗灰色、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但周围不再有密集如林的残剑,只有远处依稀可见的巨大剑影。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片区域的中心,矗立着三样东西。
一座炉。
一口鼎。
一块碑。
炉,并非凡俗所见之炉。它通体由一种暗沉、布满细微孔洞的奇异金属铸就,形状极其不规则,仿佛是由无数碎裂的兵器残骸强行熔铸、捶打、挤压而成。炉壁上布满了坑洼与捶打的痕迹,隐约可见刀痕、剑孔、枪刺的印记。炉体表面没有任何符文,只有一种纯粹的、历经了亿万次锻打才形成的厚重与…桀骜不屈!炉口并非圆形,而是撕裂般的豁口,内里并非漆黑,而是隐隐透出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暗红,仿佛炉心深处,沉睡着能焚灭星辰的寂灭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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