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谋划!在这个家里,资源是有限的,是掌握在刻薄的婆婆手里的,是倾斜的,爱是偏颇的。
她的孩子,不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这个家里沉默的、被压榨的长子!
她得去争!她的去为孩子争一个更公平、更有尊严的未来!
可是,靠谁去争?怎么去争取?争取到什么程度?
丈夫汪细卫?他太孝顺,太懦弱,或者说太顾全那所谓的“本分”,指望他挺身而出,在父母面前为妻儿争取利益,无异于缘木求鱼。
经过这些天相处,潘高园太了解他了,他的爱是藏在床下的八十块钱,是无声的遮挡,却绝不是振聋发聩的抗争。
小叔子汪细能?那个被婆婆宠坏、眼高于顶、看自己眼神总带着不怀好意的家伙?
潘高园心里一阵厌恶,靠他?不如靠猪会上树!
她脑海里倏地闪过一张总是带着几分真诚笑容的脸——姐夫!那个就在这同村附近、据说脑子活络、据说是老好人的姐夫。
可这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唉……”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是不是病急乱投医?
姐夫?一个潘家的外姓女婿,凭什么、又有什么立场,来插手汪家的事务?
姐夫为小姨子主持公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名声就毁了,汪细卫的名声也毁了,孩子顶着这样的名头,怎么可能会有将来?
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复杂,她此刻是多么期待她父亲没有受伤,能够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
就在绝望的藤蔓快要缠紧她的心时,另一个身影浮现在她混乱的思绪里,就是丈夫的舅舅钱左岸,那个上次仓皇逃走的亲戚。
上次舅舅来家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婆婆钱左秀对这个弟弟的疼爱,简直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
那笑容,那语气,那份殷勤,比对亲生儿子汪细能还要亲热三分!
潘高园还清楚记得那晚的情景,钱左岸那双喝醉后红色的肆虐眼睛、浑身散发出那种邪魅的气息、以及那不要脸的垂涎、那张没有把门的嘴和那些伤人的话。
潘高园在乎这些,但是她更在乎的是婆婆似乎非常听这个弟弟的话,他说什么,婆婆都笑眯眯地应着,他要什么东西,婆婆也是极力的满足。
“舅舅……钱左岸……” 潘高园的心猛地跳快了几下,那些刺耳的话犹在耳边,但又像一根救命稻草,在她眼前不停的晃荡。
一个幼稚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在她疲惫而焦虑的脑海中成型:也许……可以请舅舅帮忙说说情?
这个想法让她既感到一丝荒谬的希望,又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和羞耻感。
钱左岸是什么人?村里风评并不好,都说他游手好闲,据说舅妈就死在他的虐待之下,满心眼的都是男女那点事。
自己种地不愿出力气,帮别人种地跑的比狗都快,日子就是靠着姐姐的援助才能勉强过下去。
找他?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他是潘高园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撬动婆婆钱左秀那铁石心肠的人!
一边是自己可怜的自尊,一边是孩子的未来,哪头更重要?
孩子的未来,以及自己想要的生活逐渐占据上风……
“可是……说什么呢?” 潘高园在黑暗中蹙紧了眉头。直接说分家?
舅舅再受宠,这话由他嘴里说出来,恐怕也会被婆婆视为挑拨离间,是撺掇她儿子离心!那后果不堪设想。
或者……让舅舅劝劝婆婆,对细卫好一点?别那么偏心?
这似乎可行,但又太空泛。婆婆对舅舅钱左岸的好,能有多少惠及到汪细卫身上?能改变这个家的根本格局吗?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汪细卫沉稳的鼾声和潘高园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她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明知那根舅舅的丝线可能脆弱不堪,甚至带着毒。
但在无边的黑暗和腹中生命的催促下,她似乎别无选择,只能颤巍巍地、带着巨大的侥幸和不安,试图去触碰它。
这念头如此幼稚,如此冒险,却又承载着一个年轻母亲在绝境中,为了孩子所能抓住的唯一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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