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帘拍打在身后,瞬间隔绝了洞外那混乱的厮杀与惨叫。洞内并非一片漆黑,两侧的岩壁上,稀疏地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苔藓或奇异菌类,提供着勉强视物的光线。
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类似铁锈和某种陈腐油脂混合的怪异气味,与外界黑煞林的毒瘴和蛇腥味截然不同。脚下是粗糙不平的岩石地面,布满水渍,通向深邃未知的黑暗。
凌无影没有丝毫停留,强忍着经脉中因强行催谷“无相劫力”而传来的阵阵抽痛,将轻功提至极限,向着洞穴深处疾掠而去。他必须尽快远离洞口,谁也不知道外面那场混乱的厮杀何时会结束,更不知道胜者是否会追入洞中。
洞穴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一路向下倾斜。越是深入,光线越发暗淡,那股铁锈油脂味也越发浓郁,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奔出约莫一里多地,身后并未传来追兵的声音,凌无影才稍稍放缓脚步,靠在一处岩壁旁,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
方才那融合四种力量的一剑,威力固然惊天动地,但消耗和反噬也远超他的预估。此刻他体内内力十去七八,经脉多处受损,战力大打折扣。若再遇强敌,情况将极其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调息恢复。
仔细倾听片刻,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凌无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与人工开凿痕迹混合的通道。两侧岩壁时而粗糙自然,时而能看到明显被利器切割平整的断面,甚至还有一些嵌入岩壁的、早已锈蚀不堪的金属构件,似乎是某种轨道或者管道的残留。
地面上,除了积水,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非自然形成的碎片——破碎的陶罐、锈蚀的金属工具残骸、甚至还有一些类似兽骨但质地更加坚硬的碎片。
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古老的遗迹。并非幽水盟的风格,反而更像是……那地下基地(幽冥工坊)的延伸?或者更早时期的遗留?
凌无影心中疑窦丛生,强撑着伤体,继续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索。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向下,通往更加深邃的黑暗,寒气逼人。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侧方一个较大的洞窟。
凌无影略一沉吟,选择了侧方的洞窟。向下的通道给他一种更加危险的感觉。
踏入侧方洞窟,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天然石窟,洞顶垂下不少发光的钟乳石,光线稍亮。石窟中央,竟然杂乱地堆积着如小山般的……骸骨!
那些骸骨大多早已风化破碎,难以辨认,但从残存的头骨和肢骨来看,绝非兽类,而是人类!而且数量极其庞大,恐怕不下数百具之多!
骸骨堆中,还混杂着大量锈蚀的兵器残骸和破碎的甲胄碎片,似乎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
凌无影缓步走近骸骨堆,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的遗物。兵器和甲胄的制式古老而统一,绝非近代之物,其上雕刻的一些模糊图案,似乎与那幽冥工坊墙壁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些是当年为那“幽冥”势力作战的士卒?死在了这里?因为内讧?还是外敌?
他的目光忽然被骸骨堆边缘的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吸引。
那具骸骨并非与其他尸骸堆在一起,而是独自靠坐在岩壁下,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但骨骼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玉白色泽,似乎生前修为不低。他的右手指骨,深深插入身旁的岩壁之中,似乎在临死前刻下了什么。
凌无影走近细看。
只见那岩壁上,刻着几行极其潦草、却力透石背的字迹,用的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文字,但与之前石壁上看到的又略有不同,更接近无相门某些古老典籍中的字体。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幽冥’非源……乃窃贼……‘归墟’方为……” “‘圣胎’非舟……乃饵料……唤醒……不可名状之……” “后来者……若见……速毁……中枢……绝不可……开启……‘终焉回廊’……” “吾等……皆罪……”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难以辨认,刻写者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凌无影站在骸骨前,默然不语。
这短短几句遗言,透露出的信息却比之前那石壁上的更加惊悚和绝望!
“幽冥”并非源头,而是窃贼?那什么才是真正的源头?“归墟”?
“圣胎”并非超脱的方舟,而是……饵料?用来唤醒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终焉回廊”又是什么?绝不能开启?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他所知的一切相互印证,却又拼凑出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碎片。圣胎计划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牵扯的恐怕不仅仅是武林纷争,而是某种……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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