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兵的大步很快带我们追上队伍。前方金券已隐约可见,岩壁上的金矿脉在灯光下如金龙游走,延伸向未知的深山腹地。
走到入口时,络腮胡突然伸手拦住我们。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镂空的黑色木陀螺,旋开顶盖,里面竟装着些木屑。点燃木屑后,他迅速合上盖子扔进墓室,示意我们稍等片刻。
他压低声音解释:这是用百年曼陀罗老枝特制的,先刨成薄片,再用糯米汁浸泡半月,挑出完好的料子装进紫檀木盒。燃烧产生的烟雾能干扰古尸感知,还能解毒。
我好奇紫檀木的来历,他告诉我这叫青龙木,千年成材,仅湖广云南有少量出产,市价昂贵罕见。
待墓室内烟雾弥漫,络腮胡点头
李亨利并未立即冲出,而是在原地绕圈,速度逐渐放缓。金尸仿佛被预设了程序,也随之减速。李亨利沉声道:待我离出口两米时,你们按原速放下屏风,否则前功尽弃。
刁黎明在门外急喊:老板这太危险!
闭嘴!李亨利一声厉喝,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汗水浸透衣衫的李亨利又转了几圈,突然冲向出口。我们在他距门两米处开始降下石屏风,就在屏风即将闭合的刹那,他贴地滑出。两尊巨神兵被留在屏风外作为配重,配合厚重的石屏风,彻底封死了金尸的活动空间。
从巨神兵跃下后,张弦示意我折断青铜钥匙,他自己也同时发力。这时才发现李亨利仍躺在地上,显然体力透支严重。
随着黑烟渐散,汉白玉棺旁露出磁石拼接的巨型转盘,子母盘的指针错开未合。络腮胡盯着报废的紫檀木道具苦笑:几万块就这么没了,还是次性消耗品。
吴敌接话:关键是这玩意儿连回收价值都没有。
身后突然响起李亨利的声音:这是磁力控制盘。指针分离切断了血矿龙脉的执念力放大效应,我们才得以取胜。不知何时他已站起身,恢复速度惊人。他拿过我手机删掉金尸照片,见我疑惑便解释:倒斗有三不原则:不取尽冥器,不毁墓穴,不泄异事。真正的盗墓者虽学历不高,但师承的传统教育里藏着家国情怀——当然与主流价值观不同,难免因破坏文物遭人唾弃。
说到底都是为了谋生。他叹道,这行当能不入就不入。提着脑袋挣来的风光,终究抵不过世人指着祖坟的唾骂。
我若有所悟:取尽冥器就毁了考古价值,破坏墓穴等于湮灭历史。盗墓者精于寻穴却短于文物保护,是这个理吧?
李亨利微微颔首道:你大概不明白为何要守口如瓶,我来给你说道说道。自古就有泄正气的说法,若是将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到处宣扬,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浮动,正气自然衰弱。正气一衰,邪祟便有机可乘。这天地间的气运都是相通的,下墓探宝也会受到影响,轻则空手而归,重则命丧黄泉。咱们干这行当,图的不就是个财字?谁会做这种损财折运的蠢事。
他忽然轻笑一声,摇头道:不过实话告诉你,所谓泄正气不过是表面说法。真要迷信这个,那才是笑话。其实但凡有粽子的地方,必有好货。要是你把墓里的蹊跷事说出去,被有心人盯上,这地底下可就热闹了。人跟人斗起来,那可比粽子恶鬼狠毒百倍,这不就是另一种泄正气吗?防鬼容易防人难啊。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刁黎明一眼。
刁黎明咧嘴一笑:老板说得太对了,有些人算计起来,那可真是防不胜防。说话间眼睛直往吴敌身上瞟。
吴敌嘴角一抽,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权当没看见。
李亨利点头道:小刁啊,你跟我多少年了?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当初就是看中你机灵,在下面能镇得住场子。不过老吴经验老到,这份沉稳你再练二十年也赶不上,这是你要学的。这碗饭从来不是一个人能独吞的,要想顿顿吃香,还得靠大伙齐心协力。
他拍了拍手,边走边说:你自己好好琢磨。胡子是个讲义气的,多跟他学着点。你为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李某绝不会亏待你。但有些事不能做,犯了众怒,我也保不了你。
刁黎明顿时慌了神,连声道:是是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板教训得是。听得吴敌连连冷笑,倒把我弄得一头雾水。
我琢磨着,李亨利说这番话,八成是在分赃前的节骨眼上,借敲打亲信来警告大伙别动歪脑筋。也可能是他察觉了什么,就是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刁黎明听,还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两种可能各占一半,我也拿不准。
至少我闻出点味儿来了——分钱的时候到了,有人起了异心,李亨利发现了,我却没看出来。说实在的,跟着他们下了好几个大墓,到现在还靠着西阳铁丘的老本过日子,一个子儿都没见着。虽说现在不为钱财,但要说什么都不在乎,那是骗人的。谁他妈吃饱了撑的白干活不要钱?
跟上去时,我半开玩笑地说:大伙肯定都没二心。不过既然回到地面上了,也该松快松快。李老板是不是该发点工钱,让我也去喝两杯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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