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这座昔日阎锡山统治山西的中心,如今已笼罩在太阳旗的阴影之下。高墙深院,戒备森严,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与前几个月截然不同的压抑和焦灼气息。
百团大战的巨大冲击波,不仅摧毁了纵横交错的交通线,更沉重打击了占领军的骄狂气焰,让这座指挥中枢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司令部大楼前,卫兵持枪肃立,动作僵硬而标准,却掩不住眼神中的一丝疲惫和茫然。数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入大院,停靠在主楼门前。
车门打开,原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率先下车。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军装,佩戴着中将军衔,但往日那种矜持自信、运筹帷幄的气度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晦暗。
他的眼角增添了几道深刻的皱纹,鬓角似乎也更斑白了些。紧随其后下车的是参谋副长宫野少将,他的脸色同样阴沉,紧抿着嘴唇,眼神中交织着不甘与屈辱。
他们二人都因此次八路军规模空前的破袭战及其造成的惨重损失而受到了大本营的严厉斥责,筱冢义男被撤换,宫野也被记过并降级留用。
今天,他们是来迎接他们的继任者,新任第一军司令官——松岩雄义中将。
又一辆轿车的车门被侍从官拉开,一位身材精干、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将领迈步下车。他肩章上的中将星徽闪烁着冷光,正是松岩雄义。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在筱冢义男和宫野脸上短暂停留,没有任何寒暄的笑容,只是微微颔首,便率先向司令部大楼内走去。那股扑面而来的冷硬和审视意味,让筱冢义男和宫野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简单的迎接仪式在一种极其尴尬和沉闷的气氛中结束。松岩雄义直接走进了原属于筱冢义男的司令官办公室,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下。筱冢义男和宫野则垂手站立在办公桌前,如同接受审判的罪臣。
松岩雄义没有急于翻阅桌上的文件,而是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筱冢义男,开口第一句话就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嘲讽:“筱冢君,在我来的路上,所见所闻,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铁路被扒断,公路布满坑洼,桥梁化为废墟,据点变成焦土……华北方面军屡屡宣称的‘治安区’竟然糜烂至此?八路军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了吗?竟然需要劳动关东军的精锐来稳定局势?”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筱冢义男的心上。筱冢义男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帘,沉痛地回答道:“司令官阁下,情况确实……十分棘手。
此次八路军发动的所谓‘百团大战’,其规模和组织程度远超我方以往任何情报预估。他们投入的兵力,据不完全统计,可能多达上百个团!”
“上百个团?”松岩雄义眉头紧锁,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不信而非震惊,“乌合之众的集中罢了。”
“并非简单的乌合之众,”筱冢义男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辩解,更带着一丝后怕,“他们选择了皇军防御最薄弱的交通线和据点同时发动攻击。
正太路、同蒲路、白晋路……多条战略铁路和公路主干线均遭到毁灭性破坏,累计被破坏的铁路线超过四百公里,公路更是不计其数!
大量铁轨被拆走,枕木被焚毁,桥梁、隧道、车站、煤矿、电厂等关键设施遭到严重破坏或占领。皇军各部被迫四处救火,疲于奔命,兵力极度分散,实在是……捉襟见肘。让阁下见笑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目前,正太铁路和同蒲铁路北段基本陷入瘫痪,交通一时难以恢复。即便修复,陆上运输线也会持续不断地遭到八路军小股部队和无尽民兵的骚扰袭击,维护成本极高,效率极低。
其中,活动于晋中太行山区的八路军129师部队尤为活跃,而该师下属的新一旅,在其旅长李云龙的指挥下,更是……更是最为猖獗,屡屡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
“李云龙?新一旅?”松岩雄义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转向宫野,“就是这个家伙,把两位搞得如此狼狈?甚至连位置都不保了?”他的话语中带着毫不留情的奚落。
宫野少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补充道:“司令官阁下,这个李云龙,极其狡猾凶悍。早在数月前,他还是一个团长时,就曾在一次围剿作战中,以劣势兵力,于运动中寻机,硬生生吃掉了第九旅团将近一个旅团的兵力,导致我方那次大规模扫荡计划彻底失败,元气大伤。”
筱冢义男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此次百团大战爆发初期,我为确保平遥、介休等重镇及沿线据点安全,急令渡边联队前往增援维稳。
然而,这个李云龙,竟然胆大包天,不断派出精锐小股部队,沿途对渡边联队进行持续不断的骚扰、偷袭、伏击!渡边联队尚未抵达主要交战区域,开战之前就已非战斗减员高达六七百人,士兵疲惫不堪,士气受到严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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