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余多抱着伊晨,身形如同鬼魅,在崎岖陡峭的后山密林中疾行。他的速度极快,脚步却异常轻盈,落地无声,仿佛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融合了玉佩本源寒意的新生玄冥真气在体内奔腾流转,不仅驱散了所有毒素,更将他的轻功推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所过之处,连林间的夜枭都未曾被惊动。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伊晨元气大伤,心神受损,急需静养和调理。而他自己,虽然剧毒已解,功力大增,但破而后立的身体仿佛一座被重新塑造的琉璃器皿,强韧却也需要时间稳固和适应那暴涨的力量。更何况,幽冥道的追杀绝不会停止,武当派的态度也未必明朗。
他的目标明确——寒冰涧。
冲虚道长提及的那个地方,位于泰山后山深处,人迹罕至,涧水极寒,正是目前最适合他运功调息、也为伊晨驱散体内残余寒气的绝佳场所。那极寒的环境,对他人是绝地,对他而言,却是最好的掩护和滋养。
不知奔行了多久,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耳边逐渐传来潺潺水声,空气中的温度也开始明显下降,带着一种沁入骨髓的寒意。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过数丈宽的溪涧从两座陡峭的山崖间蜿蜒流出,涧水在稀薄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水面上弥漫着淡淡的、如有实质的白色寒气。溪涧两侧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连周围的草木都挂满了冰凌,仿佛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冰雪秘境。
这里,便是寒冰涧。
余多停下脚步,仔细感知了片刻,确认四周并无任何人迹或埋伏,这才抱着伊晨,小心翼翼地沿着涧边向下游走去。很快,他在一处背风的崖壁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和冰凌半掩着的天然石洞。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但内部却颇为宽敞干燥,仿佛一个天然的避寒之所,与洞外的酷寒形成了鲜明对比。洞内空气虽然清冷,却远不如洞外那般刺骨,似乎有某种地热微微中和了涧水的寒气。
余多将伊晨轻轻放在洞内最干燥平坦的一块岩石上。他脱下自己那件破损不堪、沾满血污的外袍,铺在岩石上,这才将伊晨重新安置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洞口,望着外面墨蓝色的涧水和弥漫的寒雾,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极寒气息涌入肺腑,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让他体内新生的玄冥真气变得更加活泼和凝练。
他盘膝坐在洞口,面朝外,如同一位忠诚的守卫,开始运转玄冥真气,一方面巩固自身修为,驱散最后一丝不适;另一方面,则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丝精纯的寒意,如同最细腻的工笔,缓缓注入身后洞内,维持着那片小天地的低温,却又不会伤及昏迷的伊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涧水潺潺流动的声响,以及洞内伊晨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月光逐渐西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
洞内,伊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呢喃,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以及洞口那个背对着她、如同礁石般沉默而孤寂的背影。寒意包裹着她,但并不刺骨,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让她心安的感觉。身体如同被掏空了一般虚弱,脑袋也昏沉沉的,但记忆却如同潮水般缓缓回流。
玉皇顶的厮杀、余多重伤中毒、自己不顾一切的感知、那叛徒的偷袭、余多替她挡下毒针、玉佩的异变、引导寒意解毒……最后是那漫天激射的冰针和余多苏醒后那双冰冷彻骨却又……不同的眼睛。
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而且,他似乎……不一样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洞口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黑暗中,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深潭,冰冷,幽深,但似乎少了些以往的暴戾和漠然,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探究?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不知该如何开口。
伊晨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声音虚弱而沙哑地问道:“这……是哪里?你……你的伤……”
“寒冰涧。安全。”余多的声音依旧低沉冰冷,却罕见地没有带着嘲讽或不耐,“伤无碍。”
言简意赅,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洞内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伊晨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低声道:“谢谢……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她指的是挡针之事。
余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彼此。”他指的是她舍命解毒之举。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伊晨的心头莫名一酸,又微微一暖。彼此……是啊,他们之间,似乎早已算不清谁欠谁了。
她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向他,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打量他的脸。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灰败的死气已经消失不见,眉宇间那抹阴鸷似乎也淡了一些,只是眼神更深邃,更难以看透了。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力量,变得如同洞外的寒涧一般,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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