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埃亚岛笼罩在暮色与氤氲的水汽中,海岸边的礁石被咸涩的海浪拍打着,发出低沉的呜咽。
岛屿深处,一间石砌的小屋透着暖黄的光,屋内弥漫着奇异的香气——那是毒芹、曼德拉草与清晨收集的露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
喀耳刻正站在青铜坩埚前,她那头如火焰般燃烧的红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炉火烘得微卷。
褐色的眼眸像浸在琥珀里的黑曜石,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坩埚中翻滚的魔药,那液体时而化作幽蓝的迷雾,时而凝结成闪烁的银沙。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象牙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汤勺碰撞坩埚的轻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魔药般的慵懒与穿透力,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汤勺依旧在坩埚中缓缓划动,魔药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旋即又化作金色的粉末沉入底部。
喀耳刻侧过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石墙,望向屋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你不必感到惊讶。这座岛屿被我布下了三重巫术,连奥林匹斯的主神们都无法窥探半分——但这小小的障眼法,又怎么难得过掌管日月星辰的祖母呢?我说得对吗,忒亚?”
话音刚落,屋内的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
忒亚的身影凭空浮现,她身着绣着日月纹路的长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即便身处这充满巫术气息的小屋,也难掩泰坦女神的威严。
她看向喀耳刻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你的姐妹们在巫术上更显天赋,却没想到,在拥有巫术传承的孙子辈里,最出色的竟是你。”
喀耳刻放下汤勺,转过身面对着忒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坩埚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庆幸自己傍晚时分就以“需要安静调制魔药”为由,把岛上那些负责照料她起居的宁芙们都打发去了林间小屋休息——否则,以祖母的身份,见到那些半人半神的侍从,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训诫的话来。
“您来这里,不是为了夸我巫术厉害的吧?”她直截了当地问,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泰坦一脉早已退居幕后,祖母此刻踏足埃埃亚岛,总该有个缘由。”
“喀耳刻,语气放尊重些。”忒亚的声音陡然转冷,周身的光晕都凝了几分,带着泰坦女神不容置喙的威严,“我是你的祖母,轮不到你来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说话。”
喀耳刻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低头搅动着坩埚里的魔药。
幽绿的液体在她的搅动下泛起层层涟漪,散发出的气息也愈发浓烈,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凛冽。
她心里清楚,这些精心调制的药剂不仅能变幻形态,更能在危急时刻形成结界——若是忒亚真的动怒,这便是她最好的屏障。
“现如今,我们这一脉最有出息的两个,终究要被福柏那一支的孙子辈压下去了。”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洞彻世事的冷漠,“您来找我,无非是想问,为什么要让美狄亚去冥界投靠赫卡忒,对吧?”
忒亚脸上并未浮现暴怒的神色,只是那双看透了岁月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沉重的困惑。
她往前走了两步,长袍上的日月纹路在炉火下明明灭灭:“喀耳刻,我实在不明白。赫卡忒与你同辈,论起巫术天赋,你觉醒得比她早,能力更是在她之上。你本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执掌巫术的主神,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个位置让给她?”
忒亚的目光落在喀耳刻那头火红的长发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的父亲——太阳神赫利俄斯。
作为赫利俄斯的长女,喀耳刻的天赋从出生起就令人瞩目,可她却在几千年前主动请缨,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埃埃亚岛隐居,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细数起来,她上一次踏离这座岛屿,还是为了参加侄女美狄亚的诞生仪式。
那之后,她便又缩回了这片被巫术笼罩的天地,任由外界的诸神更替、权势流转,仿佛都与她无关。
“您不懂。”喀耳刻终于停下了搅动的动作,褐色的眼眸望向坩埚中沸腾的魔药,语气轻得像一缕烟,“有些位置,坐上去容易,想下来,可就难了。”
“祖母,您若真想让忒亚一脉重新站上巅峰,就该好好栽培美狄亚。”喀耳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直视着忒亚,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语气带着最后的忠告,“她心性坚韧,又有巫术天赋,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赫卡忒的继承者,这才是我们这一脉真正的出路。”
忒亚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胸口起伏着,显然被这番话刺中了痛处。
“喀耳刻,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她低声暗骂一句,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愤懑,周身的光晕猛地收缩,下一秒,那道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石屋之中,只留下空气中残余的、属于泰坦女神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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