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的青铜丹炉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残骸,其内壁凝结着深褐色的、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焦糊物。炉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边缘焦黑卷曲、触手却异常坚韧的兽皮——那并非寻常皮革,更像是某种大型异兽经过秘法处理的皮囊。叶天屏住呼吸,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尘埃,还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他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那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惊悸,小心翼翼地从工具包中取出特制的合金镊子,仿佛在触碰某种活着的诅咒。
镊尖夹起一片最大的兽皮,触感冰凉而滑腻。皮面上布满了用暗红色颜料书写的潦草字迹,那颜色红得发黑,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叶天几乎可以断定,这绝非简单的朱砂,而是混合了某种生物的血液,或许是实验体的,又或许……是铁面生自己的。字迹狂放不羁,笔画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张力,正是铁面生那独一无二、令人毛骨悚然的风格。
“嘶……” 叶天倒吸一口凉气,将兽皮凑近强光手电,另一只手举起了高倍放大镜。光线穿透兽皮上焦糊的孔洞和污渍,他必须像考古学家解读甲骨文一样,逐字逐句地“破译”这些来自地狱的呓语。兽皮损毁严重,许多地方字迹洇染模糊,甚至大片缺失,只剩下一些触目惊心的关键词和断句:
“…寻穆王遗法…十载…终不可得…其理…悖逆天道…” (字迹用力,墨痕几乎刺穿兽皮)
“…丹方…源自…西极…药性…暴烈…十倍…于古法…难控…难控…” (“难控”二字重复涂抹,显得异常焦躁)
“…反噬…立至…躯壳…崩坏…如蜡…遇火…筋骨…寸断…神魂…煎熬…如坠…九幽…业火…” (描绘之细致,仿佛亲历者,叶天读到这里,仿佛能听到实验体临死前那无声的嘶嚎)
“…调和…关键…唯…凤凰胆…神物…秉…先天…阴阳…二气…方能…中和…尸鳖…至阴…至邪…之性…稳定…神魂…重塑…血肉…” (“凤凰胆”三字被反复圈画强调,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西…王母…国…昆仑…虚…万山之祖…龙脉…源头…神物…或存…唯一…希望…” (指向性极其明确,但“或存”二字又透露出强烈的不确定)
“…鲁公…实验体…三…尽毁…皮肉…尽脱…白骨…化…黑水…第四…尚可…支撑…七日…然…神智…混沌…非吾所求…长生…非…此等…活尸…” (冰冷的记录,字里行间是无数条生命的灰烬。叶天脑中瞬间闪过鲁王宫血尸坑的景象,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似乎又萦绕鼻尖。)
“…铜鱼…天工…造物…铭刻…星图…指引…昆仑…虚…门户…不可失…不可失…” (“不可失”同样重复,与前面的“难控”遥相呼应,昭示着铁面生已陷入偏执的疯狂。)
这些断断续续、字字泣血的词句,如同九霄雷霆在叶天的心湖中猛烈炸开!他猛地抬起头,手中的放大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落到丹炉的阴影里。他双眼圆睁,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周穆王?!竟然是周穆王!” 叶天失声低吼,声音在空旷的丹房里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铁面生这个疯子!他追求的长生法,源头竟然追溯到了三千年前的周天子?!他提到了‘凤凰胆’,认为那是调和尸鳖丹药性、获得真正‘长生’的关键!而凤凰胆的线索…竟然指向了传说中的西王母国,昆仑虚?!”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拼接:周穆王西巡会见西王母的古老传说、《穆天子传》中那些曾被当作神话的奇异记载、鲁殇王地宫里诡异的布局和殉葬、那枚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尸鳖丹、血尸那令人作呕的存在、还有那枚神秘莫测、似乎蕴藏宇宙奥秘的蛇眉铜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天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清晰,“《穆天子传》卷三记载,穆王‘宾于西王母’,‘执玄圭白璧,以见西王母’,并‘乐而忘归’……后世学者多以为是神话外交。但铁面生显然认为,穆王不仅见到了西王母,更从她那里获得了关于‘长生’的秘法或启示!鲁殇王,不过是铁面生利用鲁国公室资源进行大规模人体实验的一个‘基地’!尸鳖丹是实验的产物,血尸是失败的残渣,蛇眉铜鱼则是通往最终答案——昆仑虚西王母国的‘钥匙’或地图!鲁王宫,从来就不是终点,它只是这个横跨三千年、由帝王野心和方士疯狂编织的巨大谜团中,一个血腥而黑暗的起点!”
就在这认知被颠覆、心中惊涛骇浪翻涌之际,一股冰凉而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涌入叶天的脑海——【奖励:毒物辨识(精通)】!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知识灌输,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被瞬间激活。无数关于毒物、蛊虫、尸变、诅咒的知识细节变得无比清晰。他瞬间理解了尸鳖丹运作的机理:它并非直接赋予“生”,而是以一种霸道至极的阴性能量强行“锁”住将死之躯的生机,同时用尸鳖的邪异生命力去刺激、改造宿主。失败的反噬,便是阴毒失控,血肉崩解,神魂被阴火焚烧殆尽。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毒素的特征:尸鳖丹毒素带有强烈的阴腐气息,混合着尸臭和一种奇异的金属腥甜;其发作时,初期会呈现类似“尸斑”的青黑色网状纹路(如同鲁殇王棺椁上那些诡异的纹饰),中期肌肉会如蜡般融化,骨骼则因毒素侵蚀而变脆发黑,后期则彻底化为脓血或……血尸。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属于失败实验体的那种独特腐臭味,与铁面生笔记中描述的“化黑水”阶段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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