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的正厅前的桂树缀满细碎金蕊,风一吹便落得满地香甜。
今日是姜老夫人王氏六十大寿,宾客们捧着贺礼鱼贯而入,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热闹。
唯独王氏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人群时,落在姜临月身上便多了几分冷意。
姜临月身着石青暗纹褙子,手捧紫檀锦盒缓步上前,盒中羊脂玉如意泛着温润光泽,边缘东珠随步伐轻轻晃动。
“祖母,孙女儿祝您松鹤延年,寿比南山。”她声音平稳,不见半分讨好。
王氏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玉如意时却没什么笑意,只淡淡“嗯”了一声。
一旁的姜雪薇立刻凑上前,眼尾扫过玉如意,突然拔高声音:“哎呀!姐姐这玉如意怎么有黑纹?
宫中嬷嬷说过,玉器带黑纹是不祥之兆,会冲了祖母的寿运!”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宾客们顿时交头接耳。
王氏脸色沉得更快,放下锦盒时力道重了几分:“临月,你就是这么给我祝寿的?”
姜临月心中了然。
她拿起玉如意,指着所谓“黑纹”道:“祖母,这是羊脂玉天然水线,并非瑕疵。宝昌号李掌柜可作证,他是京中有名的玉匠,绝不会弄错。”
“作证?谁知道是不是你串通好的!”姜雪薇抢话,又对着王氏福身,
“祖母,再过三月就是二哥和三哥春闱,正是要紧时候,若是因这不祥之物冲了家运,耽误了两个哥哥的前程,可怎么好?”
这话恰好戳中王氏的软肋。
她盼着孙子能金榜题名,此刻听姜雪薇提起春闱,脸色更难看:“临月,你可知春闱对临舟和庭儿、对姜府有多重要?你若真为姜府着想,就不该拿这种东西来添堵!”
姜临月看着王氏明显偏袒的模样,心中冷笑,却依旧从容:“祖母心系二哥,孙女儿明白。
可这水线绝非不祥,反而有‘遇水则发’的寓意,孙女儿选它,正是盼着二哥春闱顺利。至于串通一说”
她转身朝厅外扬声,“李掌柜,既然来了,不妨进来细说。”
众人循声望去,宝昌号李掌柜捧着小锦盒走进来,对着王氏拱手:“老夫人安好。
小人今日不仅来祝寿,还带来玉如意的余料。
这羊脂玉水线是上好兆头,京中不少世家公子赴考,都爱选带水线的玉器讨彩头。”
他打开锦盒,里面几块玉料上都有水线,与姜临月的玉如意如出一辙。
姜雪薇脸色发白,还想辩解,却被姜临月打断:“妹妹若只是看错,孙女儿不怪你。
可二房近年掌管采买时,以次充好、私吞府中银钱,又该怎么说?”
她从袖中取出账册,递到王氏面前,“这是近五年的采买账,去年冬天采买的炭火,二房用劣质炭充数,省下的三百两银子进了自己腰包;
还有上月给祖母做衣服的丝绸,本该用杭绸,却换成了粗绸,差价也被私吞。”
账册上不仅有详细记录,还附着商家画押的证词。
王氏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累计私吞两千两”的字样时,手指猛地攥紧账册,指节泛白。
她看向二房李夫人,语气带着怒意:“这些事,你敢说没有?”
李氏慌忙跪倒:“母亲,是雪薇不懂事!”姜雪薇急得眼泪直流:“祖母,我没有!是姐姐栽赃!”
“栽赃?”姜临月拿出一枚银簪,“这是二房从外院账房支走五十两银子的凭证,簪子内侧刻着二房印记,账房先生也能作证。”
证据确凿,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响,看向二房的眼神满是鄙夷。
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恼二房贪得无厌,又气姜临月不给她留面子,可当着满座宾客,她又不能偏袒,只能厉声:“二房闭门思过三个月,采买权收回!”
王氏话音刚落,姜雪薇突然哭喊道:“祖母!不能让姐姐管家事啊!
她在外祖家长大,根本不懂姜府规矩,要是耽误了哥哥们春闱怎么办?”
这话正好给了王氏台阶。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姜临月时眼神依旧冰冷:“临月,你虽查清了二房的事,可毕竟刚回府不久,府中规矩、账目都不熟悉。
这样吧,你协助你母亲管账,采买、下人调度这些要紧事,还是先让管家看着,等你摸清了再说。”
这话明着是“体恤”,实则是给姜临月下马威。
只让管账,不让碰实权,就是怕她真的掌权。林书澜脸色微变,刚想替女儿说话,却被姜临月按住手。
姜临月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王氏:“祖母顾虑有理。
只是孙女儿近日整理账目时,发现管家去年将府中良田租给外戚,租金比市价低了三成,还没记入总账。
若是继续让管家管采买,怕是会再出纰漏。”
王氏一愣,她竟不知管家有这事。
姜临月又道:“孙女儿虽刚回府,却也知道春闱要紧。
二哥备考需要上好笔墨、名师指点,这些都得从账上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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