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昭沉默片刻，取出龟甲铜钱，当场占卜。铜钱落地，他脸色骤变：陛下，此卦大凶！东方有血光之灾，恐......
恐什么？朱慈烺追问。
恐有人借天时行刺！刘孔昭抬头，陛下，三月十五恰逢春汛，若有人决堤放水，御营必遭灭顶之灾！
朱慈烺瞳孔一缩。这与宋应星的推算不谋而合。
你可知，朱慈烺压低声音，多铎在城内埋了细作，欲炸朕的龙舟？
刘孔昭摇头：草民不知细作，却知天象。今夜子时，紫微垣有星坠落，主大将陨落......
大将？朱慈烺冷笑，朕倒要看看，是朕的大将陨落，还是多铎的性命不保！
他解下腰间玉佩，塞给刘孔昭：朕命你三日内，算出多铎主力确切位置。若算准了，刘氏一族世袭侯爵；若算错了......他眼中寒光一闪，你刘家祠堂，朕让人夷为平地！
戌时，武英殿烛火通明。
朱慈烺刚用过晚膳，王炜星又急匆匆入殿：陛下，陈方略招了！多铎主力确在天津，但另有奇兵两万，已潜入山东，目标是......他声音颤抖，决运河大堤，水淹御营！
果然如此！朱慈烺一拍桌案，他们算准了朕走水路，要在运河上动手！
陛下，史可法急忙劝道，既然敌情已明，不如改走陆路，或延期亲征......
朱慈烺断然拒绝，朕偏要走水路，偏要在三月十五登舟！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运河中段：传旨何腾蛟：不必再堵铜瓦厢决口，反而要助清军掘堤！
陛下！群臣大惊。
朕说的不是疯话。朱慈烺眼中精光闪烁，多铎以为朕不知情，必在决堤处设伏。朕要将计就计——何腾蛟佯装掘堤，实则在堤下埋设定海神针火药；郑森舰队暗中潜入运河，待清军聚集时，火攻焚之！
妙计！史可法恍然大悟，引蛇出洞，一举歼灭！
还有，朱慈烺继续道，传旨李定国：放出风声，就说朕因运河中断，改走陆路。多铎若信以为真，必派兵南下拦截，北京空虚时，正是破城良机！
陛下圣明！群臣齐呼。
朱慈烺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韩赞周：你去办一件事——将陈方略绘制的龙舟图纸，全部销毁。再让王大锤连夜赶工，重造一艘新龙舟，龙骨内灌水银，夹层填满铁砂！
陛下英明。韩赞周领命，只是......三月十五御驾亲征，是否太过冒险？
冒险？朱慈烺冷笑，多铎以为朕不敢亲征，以为汉家儿郎怕死。他错了。朕不仅要亲征，还要在太庙前，当着天下人的面，问一问多铎——他掘黄河、焚太庙、戮妇孺时，可曾想过天理报应？
三更天，朱慈烺仍未就寝。
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案头。韩赞周捧着安神汤入殿：陛下，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检阅御林军。
朱慈烺摇头：朕睡不着。你去查了刘孔昭，可有异常？
回陛下，韩赞周低声道，刘孔昭确是刘伯温后人，精通天文历法。只是......他十年前曾入清军大营，为多尔衮卜过一卦。
朱慈烺眼中寒光一闪：哦？卜的什么卦？
不知。韩赞周摇头，但多尔衮曾赐他黄金百两，刘孔昭却拒而不受，连夜逃回南京。
有意思。朱慈烺沉吟片刻，明日你去刘府，赐他黄金百两，就说......他顿了顿，就说朕不信天命，只信人心。
五更天，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盆中清水映着晨光。朱慈烺将陈方略的供词、刘孔昭的卦象、多铎的密信投入水中。三件器物沉底时，水面倒映出三路大军的动向：
西路，何腾蛟率民夫在铜瓦厢佯装掘堤，暗中埋设火药；东路，郑森舰队悄然驶入运河支流，船艏架着新式火箭炮；中路，李定国在太庙前散播皇帝改走陆路谣言，清军细作匆匆出城......
陛下！了望哨嘶喊，东方有白虹贯日！
朱慈烺极目远眺，只见东方天际一道白虹横贯红日，如刀如剑。他忽然大笑：白虹贯日，主兵戈之象。此乃天助我也！
他解下玉佩，掷入江中：传旨三军——三月十五，朕在太庙等尔等！若有一人未至，朕不举杯！
锦缎随春汛北去，载着帝王誓言，没入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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