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内壁的黑线还在爬。
楚玄盯着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痕,指尖在密封层外轻轻一叩。温度没变,波动却有节奏——像心跳,又像某种信号。他没说话,只是把容器塞进灰袍内袋,转身时锻脉环已经亮起微光,七道脑波曲线在掌心重新浮现,其中一道的倒十字轮廓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走。”他说。
通道在动。
不是坍塌,也不是机关启动,而是整条走廊像被揉皱的纸一样扭曲起来。砖石错位,地面向上弯折,头顶的拱顶压到与脚面平行。雷恩一脚踩空,整个人横着滑出去三步,刀柄撞上墙壁发出闷响。巴鲁的机械臂立刻撑地,义肢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硬是把倾斜的地板顶住了一瞬。
“这地方不讲规矩了。”老头啐了一口,独眼里映着扭曲的光影。
菲娅靠在柱子边,竖琴横抱在胸前,断弦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抬起左手,指尖轻拨,一段不成调的音符滑出。空气震了一下,前方十步远的墙面像是被什么击中,微微凹陷,随即又弹回原状。
“空间在呼吸。”她说,“它在吞我们。”
楚玄没动,目光落在地上。样本容器贴着胸口,那道黑线的波动频率,正和地面的起伏同步。他忽然蹲下,用龙血在地面划了一道短线。血迹刚落,就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扭曲,变成一个闭合的环。
“它在重写路径。”他说,“但我们能顺着它的呼吸走。”
他抽出容器,打开封口,将一滴血滴在黑线上。血丝刚触到那诡异的痕迹,整条线猛地一颤,随即向某个方向延伸出极细的分支,像根活虫般钻进地缝。
“那边。”楚玄合上容器,抬脚就走。
通道随着他们的移动不断变形,墙壁时而凸起时而凹陷,空气里开始出现错位的回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却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菲娅的断弦音波勉强维持着一条稳定路径,但每次奏响,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再两段,我就得用右手了。”她低声说。
“别用。”楚玄说,“你上次弹完,手废了三天。”
“那你想办法让这鬼地方别吞人?”
“我有。”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符铁,是莫林之前焊在通风口的残片,“它怕干扰。”
他把符铁贴在墙上,用力一按。金属瞬间发黑,像是被腐蚀了,但紧接着,整条通道的扭曲节奏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四人冲过拐角,眼前豁然开阔——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平台,中央立着一根漆黑的柱状物,表面布满蠕动的符文,正一明一暗地跳动,像一颗被挖出来的心脏。
“信标核心。”楚玄盯着它,“不是培育的,是活的。”
雷恩已经抽出刀,巴鲁的机械臂开始预热,菲娅的手指搭上琴弦。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毁掉它,就能切断黑冕的污染链。
楚玄向前一步。
下一瞬,空气凝固。
“你们从未突破B区。”
声音不高,却像从每个人的颅骨内部响起。楚玄猛地顿住,锻脉环的数据显示瞬间紊乱——脑波曲线出现0.3秒的滞后,心跳频率被强制拉平,连呼吸都像是被人从外部操控着。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管道层入口。
原路。
起点。
“刚才……是幻觉?”雷恩低吼,刀尖指向楚玄,“你带我们绕回来了?”
“不是幻觉。”楚玄盯着锻脉环,“是现实被改写了。”
他抬起手,龙血在掌心划出一道符印。时间锚点启动,回溯过去三分钟的脑波波动。数据显示,他们的行动轨迹确实存在,但空间坐标已被强制重置。
“有人在用规则杀人。”他说,“不是打不过我们,是直接抹掉我们走过的路。”
巴鲁一拳砸在墙上:“那怎么打?打空气?”
“不打。”楚玄闭眼,“我们得让他承认我们存在。”
他取出符铁残片,塞进巴鲁机械臂的接口。老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玩意能制造魔力乱流,而乱流,是“规则改写”的盲区。
“要炸?”巴鲁咧嘴,“我喜欢。”
“炸完立刻跑。”楚玄说,“别恋战。”
机械臂过载启动,温度飙升。三秒后,轰的一声,整条通道被刺目的白光吞没。乱流冲击波横扫四周,空间扭曲的节奏出现了一瞬的卡顿。
就在那一瞬,楚玄睁眼,锻脉环锁定真实坐标——信标平台,仍在原位。
“走!”
他们再次冲入扭曲空间。菲娅的音波开路,雷恩断后,巴鲁用机械臂砸碎沿途的符文节点。楚玄冲在最前,手中龙鳞符片亮起,与信标核心的波动共振。
平台边缘,黑影凝聚。
一个披着灰白长袍的人影缓缓浮现,面容模糊,唯有喉间悬浮着一枚半透明的晶体,像张开的眼睛。
“傲慢议长。”楚玄低语。
凯撒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尖在喉间晶体上轻轻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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