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愿想要收回手,却是被秦烈拽的更紧,她慌忙解释:“不好意思,我的书放在这里,拿了书就走,我本意是不想打扰督军的。”
姜书愿垂眸:“比起怕死,没钱吃饭才是当下要担心的事情。”
“我若是不带着书本去上课,这个月的薪水就没了。”
秦烈慢慢地松开了手,姜书愿行了一礼,抱着书快步跑开了。
秦烈捻灭了手中的烟,灰烬簌簌落进水晶烟灰缸里。
他望着舞池里摇曳的灯影,眉头拧得死紧,和身旁的贺副官说道:“她一个老师,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老派的人,对各行各业的从业者也有着近乎严苛的标准,向来觉得人该待在属于自己的格子里。
教师就该有教师的样子,端庄大方,衣着严谨,穿的保守不露骨,除了家、学校、书店、报亭和寻常饭馆,别的地方都不该去。
尤其是这等灯红酒绿、笙歌彻夜之处,踏进一步,便是逾矩,便失了体统。若是来了,在他心里,便当不得“正经”二字。
不正经的老师,又怎么能教育的好学生?
贺副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了然道:“督军有所不知,如今这‘百乐门’顶层的包厢,紧俏得很。”
“不少公子哥儿嫌家里闷,就把家教先生约到这儿来补课。补完了,西装一换,直接下楼搂着舞女跳恰恰。”
“那些老师……多半也是为了挣几分束修,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来。”
秦烈眯了眯眼,指尖在微凉的玻璃杯壁上轻轻敲击。
难道真是自己先入为主,错怪了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穿过迷离的灯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纤细身影上。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旗袍,方才他随意地瞧了一眼,她的襟前只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扣,与外头那些穿着亮片绸缎、笑得花枝乱颤的舞女截然不同。
可那身保守的衣着,却丝毫压不住她过分惹眼的容貌。
莹白的脸,唇上点着一抹不过分的红,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清澈瞳孔里像是含着一汪氤氲的泉水,看人时总带着点似有若无的迷蒙,偏偏眼神又是沉静的。
只匆匆一面之缘,就给他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秦烈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错怪了她,还误以为她是那帮不怀好意的打着军政府主意的老家伙们想要使在他身上的美人计,毕竟这种事情先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这事儿,或许也怪不得他。
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女先生,她生得也未免太……好看了些。
那样一张活色生香的狐狸面,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堆书本讲义后面,非但不显得端庄,反而透出一种强烈的悖逆感。
不像是在课室里培育桃李的教师,倒像是该站在霓虹灯下,用这把嗓子哼唱靡靡之音的歌女。
秦烈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她,他起身,长腿一迈走出了歌舞厅:“走吧,回公馆。”
“告诉这里的老板,换一首曲子,别整天夜上海夜上海的唱着,也唱一唱夜昆明、夜成都……什么都跟上海学,咱们要有自己的特色。”
贺副官应了一声便去找这里的老板。
……
这次的小插曲并没有吸引秦烈太多的注意力。
他是一个不近女色的督军,和其他的几个省份有好几房姨太太,恨不得把自己的军政府都变成歌厅舞厅戏园子的督军少帅不同,他身边没有女人,连一个姨太太也没有。
公馆里面的味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才舒服,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闻的久了就太过于甜腻,闻的人头疼。
而且,他觉得把时间放在哄女人的身上实在是浪费时间。
接连几天,他都忙于检阅巡防营的护卫兵们的训练成果、剿灭辖区内的土匪、在铁路、港口进行军事布防的检查。
同时推行水利、种树、禁烟等措施,建设窄轨铁路、整顿治安、发展教育。
……
这一日,秦烈忙完之后回到公馆已经是深夜。
孔妈照顾着小姐睡下之后就一直在等督军回来,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接过督军脱下来的军装制服。
秦烈见她等自己等到这么晚,肯定是有事情想要和自己说,他问:“怎么了孔妈,可是小姐今天又闹脾气了?”
孔妈是贴身照顾秦烈的妹妹秦莹的佣人,每天都会陪着她学习,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孔妈叹了一口气:“督军,小姐的自尊心很强,白天我也不敢说这事儿,怕被她听到了,她会伤了自尊心,会不高兴。”
“便想着等晚上小姐睡下了之后再偷偷地和督军说。”
秦烈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她略有些啰嗦的话,在军中,他和下属的交谈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但他知道孔妈是真心地为妹妹好,而且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啰嗦。
孔妈继续说道:“小姐这次考试,国文、算数都接近满分,只有外语不及格,老师……要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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