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质子归秦
秦昭王五十年春二月,邯郸城的柳芽刚冒出新芽,陈墨的归秦车队已隐匿在太行陉的雾霭中。
异人端坐在马车里,手抚腰间代郡玉簪,簪头的绿松石随车身颠簸发出细碎的轻响。车窗外,李牧的边军骑兵如黑色浪潮般席卷而过,他们身着改良后的秦赵混合甲胄,肩甲上的玄鸟纹与朱雀纹并列,正是陈墨用代郡《考工记》设计的“止杀”图腾。
“陈司马确定此路安全?”异人压低声音,指尖触到车壁夹层的《吕氏春秋》抄本,“李斯的密探遍布天下,何况我身后还跟着赵国的‘护送’使团。”
陈墨掀开窗帘一角,望向队伍末尾的赵国使者——他们的马车里装着“秦赵同源”的盟书,实则藏着平原君赵胜的刺杀机关。“放心,”他指了指远处山头上的墨家了望塔,“墨者矩子用滑轮组改良了投石机,百里内的异动尽收眼底。”
话音未落,前方山道突然传来巨响。陈墨策马驰至前列,看见三辆满载乱石的牛车翻在道中,显然是铁血派的埋伏。他摸出袖中的青铜机括,那是用长平战场的弩箭零件改制的信号器,往空中射出一支带哨的响箭。
“保护质子!”李牧的怒吼声穿透雾霭,赵军骑兵瞬间列成雁翎阵,用改良后的秦弩对准两侧山崖。陈墨注意到,他们使用的弩机正是他在邯郸别馆设计的“准星可调”型号,射程比李斯的黑衣人装备远三十步。
“陈墨!”阿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骑着一匹赵国战马,手中挥舞着代郡的玄鸟令旗,“铁血派用了巴蜀的毒烟!”
山道间骤然腾起青紫色烟雾,带着刺鼻的硫磺味。陈墨屏住呼吸,从行囊中取出墨家的犀角防毒面具,分给异人及亲卫:“此乃蜀地巫蛊之术,专破人心防。”他指了指异人手中的玉簪,“用玄鸟纹对准烟雾来向,这是代郡巫祝的破邪之法。”
异人依言举起玉簪,绿松石在毒烟中泛起微光。说来神奇,烟雾竟真的避开簪头方向,向两侧散去。陈墨趁机吹响竹哨,墨者们从山崖抛下浸过石灰水的湿布,毒烟遇碱迅速消散,露出埋伏者的黑衣——果然是李斯豢养的死士。
“杀!”李牧的长剑劈落,为首的黑衣人首领应声倒地,露出左眼角的刀疤——正是当年在邯郸劫营的杀手。陈墨从其怀中搜出李斯的密信,信尾用朱砂画着“斩草除根”四字,落款是“廷尉署加急”。
“李斯果然坐不住了。”异人看着密信,眼中闪过复杂的光,“他怕我归秦后,《吕氏春秋》会成为治国大典。”
陈墨将密信投入火中,火星溅在他胸前的胎记上,仿佛文明与铁血的又一次交锋:“所以我们更要快马加鞭。咸阳城里,华阳夫人已经放出风声,说您是‘玄鸟转世’,胸前有与代郡公主相同的胎记。”
异人猛地抬头:“你要我冒用你的胎记?”
“不是冒用,是共祖。”陈墨解开衣领,露出青色印记,“代郡王室的‘玄鸟赐福’本就是嬴姓血脉的标志。您是秦王孙,我是代郡遗孤,血脉上本就相通。”他顿了顿,摸出吕不韦的算盘珠子,“这是相邦在狱中让我交给您的,珠子数目暗合《吕氏春秋》的篇章数。”
异人接过算盘,指尖抚过刻着“慎战”二字的算珠:“吕不韦果然算无遗策。他在狱中仍能遥控局势,难怪李斯视他为心腹大患。”
是夜,车队在山神庙休整。陈墨望着庙中斑驳的壁画,发现竟是赵武灵王与秦惠文王会盟的场景,两位君主身着胡服与秦装,共执酒樽。阿禾点燃火把,火光照亮壁画上的“胡服骑射”四字,与陈墨腰间的《胡服骑射考》竹简形成奇妙呼应。
“陈墨,”异人忽然开口,“若我登基,该如何平衡铁血与文明?”
陈墨望向庙外的星空,想起长平的磷火与蜀地的篝火:“当年赵武灵王用胡服强兵,却未弃赵文;秦孝公行商君法,却保留周制太庙。真正的平衡,是让铁血成为文明的盾,而非剑。”
异人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枚秦国半两钱,用匕首刻上赵文“和”字:“就像这枚钱币,秦篆与赵文并列,才是真正的‘秦赵同源’。”
车队抵达函谷关时,咸阳的谒者已等候三日。为首的谒者捧着秦王的诏命,目光在异人胸前逡巡:“陛下有令,质子嬴异需先至章台宫验明正身,方可入城。”
陈墨注意到谒者袖口露出的李斯府徽,手按剑柄上前:“验身之事,当由相邦府与太史令署共同主持。”他指了指异人腰间的代郡玉簪,“此乃代郡公主遗物,当年由吕不韦相邦亲自保管。”
谒者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陈墨会抬出吕不韦。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华阳夫人的车辇在二十名铁鹰剑士的护卫下疾驰而至,车帘掀开,露出半幅绣着玄鸟与朱雀的蜀锦——那是陈墨让阿禾特意为华阳夫人准备的“认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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