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岁修玄机
秦庄襄王二年春正月,岷江的冰棱尚未完全消融,两岸的野桃花已悄然绽放。陈墨站在鱼嘴分水堤的制高点,深衣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胸前的胎记在晨曦中泛着青色,与远处玉垒山的轮廓相映成趣。李冰踩着结霜的石板走来,腰间的“秦蜀永济”铜牌与陈墨的“止杀剑”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岁修的竹笼已备齐三万只,”李冰递过一卷羊皮图,上面用朱砂标着飞沙堰的淤积点,“但蜀地旧贵族煽动羌人拒不出工,说岁修惊扰江神。”他指着江心的临时码头,那里停着数十艘满载青稞的羌人独木舟,“昨夜又有三艘船莫名漏水。”
陈墨摸出代郡工匠特制的青铜测距仪,镜面上的玄鸟纹与仪器刻度浑然一体:“让羌族首领看看这个。”他调整镜面角度,阳光折射在对岸的岩石上,显出用代郡秘法治水的投影,“二十年前,代郡用此法疏通淤塞的妫水,如今那里已是沃野千里。”
李冰抚掌而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赞许:“难怪相邦说您是‘活的文明典籍’。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铁血派的密探已混入岁修队伍,昨儿有人在工棚里发现刻着您生辰八字的木偶。”
陈墨望向正在搬运竹笼的民夫,其中几个外乡人刻意回避他的目光,袖口露出的黑色布条上隐约有“廷”字刺绣:“今晚子时,让墨者矩子在工棚周围布下‘听音石’。铁血派越是蹦跶,越说明他们慌了。”
正午时分,岁修正式开始。陈墨手持代郡《考工记》残卷,亲自示范竹笼编扎技巧。他的手指在竹篾间翻飞,指尖的薄茧蹭过篾片发出沙沙声,身后的羌族青年们发出啧啧称奇声。忽然,人群中传来惊呼,老祭司被两个壮汉按在泥泞里,牦牛尾上的铜铃滚落在陈墨脚边。
“陈墨用巫蛊之术诅咒蜀地!”为首的黑衣人扯出染血的木偶,“这木偶心口插着秦式铁钉,分明是借江神之手害我蜀民!”
人群瞬间骚动。陈墨注意到,木偶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呈紫黑色,正是铁血派惯用的“见血封喉”毒剂颜色。他蹲下身,用剑挑开木偶夹层,里面掉出一卷密信,封口的火漆印着李斯的“廷”字徽记。
“诸位请看,”陈墨捏起密信,“信中说‘事成封王’,盖的却是铁血派的‘铁血令’印。”他指了指老祭司嘴角的黑血,“此毒乃秦地特产,蜀地巫蛊绝无可能炼制。”
老祭司忽然剧烈抽搐,从口中呕出半枚带血的青铜铃铛——正是昨夜铁血派用来伪造“江神怒吼”的道具。羌族青年们顿时暴怒,几个壮汉抄起手中的夯土锤,将黑衣人逼至江边的竹笼堆旁。
“且慢!”陈墨挥手制止,“铁血派巴不得我们自相残杀。将他们押入工棚,待岁修完毕,送往咸阳交由相邦发落。”他转向老祭司,递上一碗代郡驱毒汤,“老丈可知,这汤里的艾草产自咸阳,苍术来自楚地,却能解蜀地的蛊毒——文明之道,本就该兼收并蓄。”
老祭司颤抖着接过碗,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远处,岷江的浪花拍打着堤岸,与秦歌号子的节奏莫名合拍。陈墨忽然想起吕不韦的话:“铁血派的刀刃再锋利,也割不断文明的根系。”
子时三刻,工棚外的“听音石”传来异动。陈墨握着代郡磁石吸铁石,带着墨者们埋伏在飞沙堰暗处。月光下,五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接近堰体,每人腰间都挂着羊皮袋,里面散发出刺鼻的火油味。
“动手!”为首者一声令下,火油泼向竹笼堆。陈墨掷出磁石,吸住对方手中的火折子,与此同时,墨者矩子的机关弩射出带着水囊的箭矢,在火油尚未点燃时将其浇灭。
“铁血派果然耐不住了。”陈墨踏碎火折子,火星溅在他胸前的胎记上,“你们以为烧了堰体,就能阻断文明入蜀?”
黑衣人之首忽然冷笑:“陈墨,你以为都江堰是铁打的?我等今日便要让蜀民知道,跟从秦人只有死路一条!”他挥手掷出怀中的火油囊,却被陈墨用“止杀剑”劈成两半,剑身上的太阳神鸟纹在火光中宛如活物。
与此同时,李冰带着民夫赶到,手中的青铜令旗上“秦蜀共修”四字被火把照得通红:“放下武器!你们的妻儿正在工棚里学织秦锦,难道要让她们守寡?”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手中的兵器“当啷”落地。陈墨注意到,其中一人的靴底沾着咸阳的黄土,鞋帮却绣着蜀地的云雷纹——分明是铁血派强征的蜀地百姓。
“想回家吗?”陈墨解开自己的深衣,露出胎记,“我与你们一样,流着古蜀与秦赵的血。铁血派让你们杀人,文明派让你们修路——哪个更让你活得像人?”
那人忽然跪地,泪如雨下:“小人本是蜀郡织工,被铁血派胁迫……”
天将破晓时,飞沙堰的竹笼堆前燃起熊熊篝火。陈墨让墨者们架起青铜大锅,煮上混着秦粟、蜀米、赵麦的“文明粥”。老祭司带着羌族巫师赶来,往火中撒入蜀地的驱邪香料,烟雾与粥香交织,竟形成玄鸟展翅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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