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夜漏滴答作响,像悬在嬴政心头的重锤。他穿着宦官的灰布袍,低着头快步穿过永巷,廊柱上的青铜灯盏投下晃动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耳畔不时传来巡夜侍卫的甲叶摩擦声,每一次脚步声靠近,他都要屏住呼吸,指尖攥紧藏在袖中的短刀——那是从渭水岸边牺牲的亲兵身上取下的,刀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站住!”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嬴政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缓缓转过身,看到两名侍卫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为首的侍卫腰间挂着相邦府的令牌,三角眼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这么晚了,去章台殿做什么?”
“回……回军爷,”嬴政故意让声音尖细起来,模仿着宦官的腔调,“是奉了侍医的令,给陛下送安神汤。”他指了指手中的食盒,里面是从废弃民宅带来的几块干粮,此刻却要装作汤药。
侍卫一把夺过食盒,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干粮,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大胆阉奴,竟敢欺瞒!”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相邦府的门客匆匆跑来,喊道:“快!相邦有令,加强章台殿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
侍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骂骂咧咧地将食盒扔还给嬴政:“滚!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嬴政低着头,几乎是踉跄着离开,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吕不韦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突然加强守卫。陈墨说的密室就在章台殿的偏殿之下,现在看来,想要靠近难如登天。
他绕到章台殿的后侧,这里是堆放祭器的杂物间,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借着月光,他仔细观察着墙壁——陈墨曾在信中提过,密室入口的墙砖比周围的薄三分,且砖缝里没有灌浆。
手指抚过冰冷的墙砖,果然在角落处摸到一块与众不同的砖石。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推动砖石,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砖石缓缓向内转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竹简的味道。嬴政点亮藏在袖中的火折子,低头钻了进去。通道狭窄陡峭,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行,两侧的泥土不时掉落,打在他的背上。
爬了约莫十丈远,前方豁然开朗。他站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丈许见方的密室,墙壁上挂满了竹简,中央摆着一个青铜鼎,鼎中插着几卷密封的锦盒。
火折子的光芒跳动着,照亮了竹简上的字迹——那是《秦记》的增补卷,记录着连秦国史官都未曾记载的秘事。嬴政拿起最上面的一卷,只见上面写着:“庄襄王元年,吕不韦献邯郸姬于异人,时已有孕三月……”
他的手猛地一颤,火折子险些落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难道陈墨常说的“身世之秘”,竟是指这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秦国王室的血脉,可这竹简上的记载,却将他的身世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不可能……”嬴政喃喃自语,手指抚过竹简上的刻痕,那是陈墨特有的笔迹,绝不会错。他想起小时候,邯郸的孩子骂他是“杂种”,想起吕不韦看他时那复杂的眼神,想起秦王偶尔流露出的疏离……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中央青铜鼎里的锦盒。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几封书信,上面的字迹正是吕不韦的,收信人是齐国的宗室田单后人。信中写道:“待嬴政除后,立成蟜之子为新君,秦齐平分三晋之地,玉琮为凭……”
嬴政的目光落在“玉琮为凭”四个字上,终于明白相邦府前的玉琮是什么意思——那是吕不韦与齐国勾结的信物!他们不仅要除掉自己,还要颠覆秦国的王统!
第二个锦盒里,是一块虎符,与他身上的半块严丝合缝。陈墨在信中说过,这是调动咸阳卫戍部队的密符,只有秦王和太史令各持一半。现在看来,陈墨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特意将虎符藏在了这里。
就在此时,密室入口突然传来响动,有人正在转动砖石!嬴政迅速将书信和虎符藏进怀中,熄灭火折子,躲到青铜鼎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微光,嬴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斯!他怎么会来这里?
李斯举着火折子,神色慌张地在密室里翻找着,嘴里喃喃自语:“陈墨说的证据一定在这里……找不到,陛下和公子都危险了……”
嬴政刚想出声,却看到李斯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相邦府的服饰,手中的匕首在微光下闪着寒光——是赵竭!
“李廷尉,你找的是不是这个?”赵竭的声音带着狞笑,匕首抵住了李斯的后心。
李斯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你……你怎么会跟来?”
“相邦早就料到陈墨会留后手,”赵竭冷笑一声,“让我盯着你,果然没白费功夫。说,陈墨还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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