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蓟城的黎明被血色浸透时,王翦正站在城门外的土坡上,看着秦军的云梯搭上城墙。玄色甲士像蚁群般顺着梯身攀爬,城楼上的燕军箭矢如暴雨倾泻,每一刻都有甲胄坠入护城河中,溅起的水花混着暗红的血珠。
将军,东南角楼攻下来了!蒙武的声音带着喘息,甲胄上插着三支箭羽,燕军在街巷里设了路障,全是削尖的木桩,骑兵过不去。
王翦举起望远镜,镜片里映出街巷中的景象——燕军死士穿着百姓的粗布衣,躲在断墙后投掷火油罐,秦军的方阵被分割成数段,矛尖上挑着的火把将墙面照得忽明忽暗。他忽然注意到个异常:那些死士进攻时总绕着街角的老槐树,树影里似乎藏着什么。
传我将令,放百姓出城。王翦放下望远镜,指尖在地图上的召公庙三个字上点了点,让锐士护住宗庙,谁也不准靠近。
蒙武愣住了:将军,现在放百姓出来,万一混着死士......
陈太史说得对,要收燕人的心,就得让他们亲眼看看。王翦指向城墙内侧的旗手,护宗庙的令旗,告诉城上的燕军,只要放下兵器,可免一死。
令旗升起的刹那,城楼上的箭雨突然稀疏了。王翦看见几个燕军士兵扶着白发老者走到垛口边,老者指着令旗说了些什么,燕军的箭矢竟纷纷转向,不再射向护着宗庙方向的秦军。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从城门缺口滚进来,手里攥着块染血的帛书:将军,太子丹带着残余死士往辽东跑了!这是从他帅帐里搜到的。
帛书上的燕篆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内容却让王翦心头一震——太子丹竟在召集辽东的匈奴部落,许诺割让幽州三城换取援军。更诡异的是,落款处盖着的太子玺旁,有个模糊的指印,纹路竟与陈砚留在易水岸边的一模一样。
二
召公庙的青铜门在炮火中震颤时,守庙的老祝史正用龟甲占卜。裂纹在甲片上蔓延,像极了蓟城街巷里的血痕。他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见陈砚穿着秦军裨将的甲胄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黑布裹着的木盒。
先生,秦军说要护着宗庙,是真的吗?老祝史的声音发颤,龟甲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青砖上碎成两半。
陈砚弯腰拾起甲片,指尖拂过裂纹:祝史大人,您看这裂纹像什么?他突然笑了,像不像燕侯墓里的陪葬坑?那里埋着的,可不止是青铜礼器。
老祝史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起三十年前,先王曾带太子丹来祭祖,夜里偷偷打开过宗庙地穴,当时他在窗外瞥见一眼——地穴里堆着的不是典籍,而是密密麻麻的兵器,刃口上还刻着秦篆。
太子丹跑了,您留着这些也没用了。陈砚掀开木盒,里面是枚晶莹的玉琮,琮面刻着燕国开国君主的名号,陈太史让我来取样东西,说是昭王年间藏在鼎里的。
老祝史后退半步,撞到供桌后的青铜鼎。鼎身晃动的瞬间,他听见轻响,鼎底竟缓缓裂开条缝,露出里面的竹简。陈砚伸手去拿时,老祝史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腿:那是燕国的命脉!你不能拿走!
争执间,鼎内的竹简散落一地。陈砚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最底下那卷时突然僵住——竹简上的秦篆不是燕国史料,而是秦军的布防图,标注着辽东各部落的驻兵点,绘制者落款竟是。
庙外突然传来秦军的呐喊,蒙武带着锐士冲了进来。陈砚迅速将布防图塞进甲胄,转身对蒙武笑道:我奉陈太史之命,来保护宗庙典籍。他指向地上的竹简,这些都是燕国的国史,得好好收着。
蒙武的目光落在老祝史脖颈上的血痕,又看看陈砚甲胄上的燕军箭羽,突然按住剑柄:陈先生说过,他弟弟在临淄,从没到过蓟城。
陈砚的笑容僵在脸上。老祝史趁机嘶吼:他是假的!他要偷鼎里的兵符!
就在这时,庙外的爆炸声突然密集起来,整座大殿剧烈摇晃。陈砚趁机撞开蒙武,翻身跃出后窗,落地时听见老祝史的惨叫——一支流矢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溅在召公的木主上,将字染成了暗红。
三
咸阳宫的夜宴正到酣处。吕不韦举着铜爵,敬向阶下的舞姬,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嬴政案前的食案。案上的清蒸鲈鱼动也未动,嬴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鱼鳃处的骨刺,像是在思索什么。
陛下,蓟城捷报已到,王翦将军说不日便可平定辽东。吕不韦放下铜爵,声音里带着笑意,老臣看,该让公子政去前线历练历练,也好让燕人看看大秦储君的威仪。
嬴政突然笑了,将鲈鱼推到吕不韦面前:相邦尝尝这鱼,是陈太史让人从易水送来的,说燕地的鱼鳃里藏着珍珠。
吕不韦的指尖刚触到鱼鳃,脸色骤变。鳃片下果然藏着颗圆润的珍珠,珠面竟刻着字。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嬴政冰冷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少年人的青涩,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
相邦可知,陈墨从蓟城送回个东西。嬴政拍了拍手,内侍捧着个锦盒走上殿,打开的瞬间,满殿的烛火都仿佛暗了三分,这是从太子丹的密道里找到的,相邦认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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