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夜色像一块浸了血的黑布,沉沉压在宫墙之上。西门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得守军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本该警惕的眼神,此刻却多了几分呆滞,握刀的手也有些机械,仿佛提线木偶般,随着巡逻的号角麻木地移动。胡亥站在城楼之上,玄色锦袍被夜风吹得贴在身上,手里攥着那卷《博士官议》残简,陈墨笔下“民心为根”四个字,在火光中泛着淡淡的竹黄,像一道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公子,三更快到了。” 身边的禁军统领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他刚从外城赶来,甲胄上还沾着田儋士兵的血,“李丞相那边还在死守外城,但田儋的人像是疯了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冲,百姓们的锄头都断了不少……”
胡亥点点头,目光扫过城下的守军。当他的视线落在队伍末尾那个叫“石三”的士兵身上时,眉头突然皱起——石三是咸阳本地人,父亲是去年修驰道时累死的民夫,胡亥曾见过他在父亲坟前哭着发誓要护好咸阳,可此刻,石三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手里的长枪斜斜垂着,枪尖在地上划出细细的痕迹,却浑然不觉。
“石三!” 胡亥朝着城下喊了一声。石三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依旧呆滞,像是没认出胡亥,只是机械地应了一声:“在……”
胡亥心里一沉。是噬魂蛊!卢生果然已经对守军下手了!他刚要下令将石三控制起来,就听到城楼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禾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学士,快步走了过来,老学士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漆桶,桶里装着磨好的浓黑墨汁,松烟墨的清苦气味,瞬间驱散了夜空中的血腥气。
“公子!我们有办法对付噬魂蛊了!” 阿禾的声音带着喘息,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不妨碍他眼里的亮,“陈先生生前说过,松烟墨的气味能压制蛊虫,之前典籍库的巫蛊之虫就是被墨粉逼退的!我们让学士们磨了几十桶墨汁,只要把墨粉撒在守军周围,就能暂时让被控制的人清醒过来!”
胡亥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这一茬!之前典籍库的危机,正是松烟墨解了围,文脉的守护者,此刻竟能用守护典籍的墨,来守护守城的人!“快!让学士们分墨粉,每个守军身边都撒上!” 胡亥立刻下令,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老学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墨汁倒在布巾上,用力拧出墨粉,撒在守军的铠甲上、兵器上。墨粉落在石三的肩头时,他突然“啊”了一声,眼神瞬间清明,手里的长枪“当啷”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脸色煞白:“我……我刚才怎么了?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让我打开城门的暗锁……”
胡亥的心猛地一揪。果然!卢生控制石三,是为了让他打开城门的暗锁!他立刻冲下城楼,抓住石三的手臂:“暗锁在哪里?卢生什么时候让你动手?”
“在城门内侧的石柱里,有个隐藏的锁孔!” 石三急道,声音发颤,“他说三更天,听到城外三声梆子响,就用腰间的铜钥匙打开暗锁,把城门拉一条缝……” 石三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脸色更白了——他的铜钥匙不见了!
“不好!卢生肯定已经拿走了钥匙,要亲自动手!” 胡亥立刻转身,对禁军统领道,“你带五十人,守住石柱暗锁,任何人靠近都格杀勿论!我带剩下的人,在城门内埋伏,等卢生出来!”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胡亥看着石三愧疚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清醒过来,就是大功一件。接下来,跟我们一起,守住咸阳!” 石三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长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夜色更浓了,三更的梆子声从城外传来,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胡亥躲在城门内侧的阴影里,手里的青铜剑紧紧握着,耳朵贴在冰冷的城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吱呀——” 一声轻微的响动,城门的暗锁被打开了,城门缓缓向内拉开一条缝,一道黑影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陶罐,正是卢生!他以为石三已经得手,进来后立刻转身,想把城门拉得更开,好让田儋的军队进来。
“卢生!你往哪里跑!” 胡亥大喝一声,从阴影里冲出来,青铜剑直刺卢生的胸口。卢生吓了一跳,急忙侧身躲开,手里的陶罐掉在地上,里面的噬魂蛊虫爬了出来,却被周围守军身上的墨粉一熏,立刻蜷缩成一团,没了动静。
“胡亥!你竟然识破了我的计谋!” 卢生又惊又怒,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胡亥刺来。胡亥早有准备,用剑脊挡住匕首,反手一剑,削掉了卢生的半边袖子,露出里面藏着的《秦记》原稿——竹简的边角已经被火烤得发黑,正是之前被卢生差点烧掉的那卷。
“把《秦记》还回来!” 胡亥盯着那卷竹简,眼神像要喷火。这是陈先生的心血,是大秦的文脉,绝不能让卢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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