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在皑皑白雪和思乡情切中来临。
宿舍里,同学们兴奋地讨论着回家的行程和年货。
李成林收拾行李的动作格外利落,他省吃俭用,用攒下的钱和票,精心准备了礼物:给老丈人的两瓶“二锅头”,给丈母娘的一块深蓝色的确良布料,给大舅哥一家的首都特色点心,给刘翠玲的一条柔软鲜艳的红围巾,还有给儿子小李怀的一顶虎头帽和一只拨浪鼓。
张建军看着他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咂舌道:“成林,你这是要把首都百货大楼搬回村啊?至于么?”
李成林拉上拉链,笑了笑,眼神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温暖和急切:“至于。我媳妇儿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伺候我岳父岳母,不容易。我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用甜言蜜语糊弄过去的渣男,而是真心想为那个等待他的家做点什么。
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拥挤嘈杂,空气混浊。
李成林紧紧抱着行李,在硬座车厢里熬了一天一夜,腿脚都肿了,却毫无怨言。
又转长途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了半天,最后踩着积雪覆盖的乡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刘家村赶。
离村口还有老远,就看见几个玩耍的孩子。其中一个眼尖,指着他大喊:“快看!是成林叔!成林叔回来啦!”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和他鼓囊囊的行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村里。
当李成林拖着疲惫却兴奋的步伐走到刘家院门口时,岳父刘村长正背着手站在那儿,脸上是惯常的严肃,但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岳母撩起围裙擦着手,从厨房快步出来,脸上笑开了花:“哎哟!成林回来了!快进屋,冻坏了吧!”
他的目光越过二老,落在堂屋门口。
刘翠玲正站在那里,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李怀。她似乎比记忆中清瘦了些,脸庞被冬日的冷风吹得微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里面有惊喜,有羞涩,还有一丝不敢确认的忐忑。她身上穿着半旧的棉袄,却洗得干干净净。
李成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他快步走过去,先是对岳父岳母恭敬地打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然后,他走到刘翠玲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翠玲,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真诚。
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小家伙被裹得像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张红扑扑、胖嘟嘟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没哭,反而咿呀了一声。
李成林的心瞬间化成了水。他用带着凉气的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温热的小脸蛋,那股奶香味让他无比安心。
“好小子,真沉!辛苦你了,翠玲。”他抬头,再次对刘翠玲说道,语气里满是感激和疼惜。
刘翠玲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不辛苦,回来就好。”
晚上,李成林把礼物一一分给大家。老丈人摸着酒瓶,脸上露出笑容。丈母娘抱着布料,连声说“浪费这钱干啥”。大舅哥刘老大憨厚地笑着,嫂子接过点心,表情也有些缓和。
最让刘翠玲惊喜的是那条红围巾。她拿着围巾,爱不释手,眼圈微微泛红。她长这么大,还没戴过这么好看、这么柔软的围巾。
“试试?”李成林鼓励她。
刘翠玲害羞地把围巾围上,鲜艳的红色衬得她年轻的脸庞愈发娇俏。小李怀在她怀里,伸出小手去抓垂下来的流苏,咯咯地笑。
这一刻,刘家小小的堂屋里,充满了久违的温暖和欢声笑语。李成林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只是开始,他想。
寒假的日子过得飞快。李成林努力融入这个家。
他不再像原主那样油嘴滑舌,而是用实际行动说话。
他会抢着去挑水,虽然肩膀磨得生疼,摇摇晃晃洒了半桶;他会帮着岳母烧灶火,虽然时常把火弄灭,搞得灰头土脸;
他会抱着儿子在村里遛弯,笨拙却耐心地哄着,逗得孩子咯咯笑,也让村里那些原本等着看“陈世美”戏码的人,渐渐改变了看法。
“瞧人家成林,大学生了也没架子,知道疼媳妇疼娃!”
“翠玲丫头苦尽甘来了哟!”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传进了刘家人的耳朵里。刘翠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亮。
夜里,孩子睡了。李成林和刘翠玲分睡在炕的两头。中间隔着小小的李怀。
黑暗中,两人有时会低声说说话。李成林会给她讲大学的趣事,讲首都的见闻,讲天安门有多大,长城有多长。
“等以后,我一定带你和孩子去看看。”他承诺道,声音低沉而可靠。
刘翠玲静静地听着,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安心。她偶尔也会说说村里的琐事,孩子又学会了什么新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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