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桐城后,林逸追踪的足迹明显变得艰难了些。将臣似乎有意加快了速度,或者说,他行走的路线越发偏向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林逸靠着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以及祖师爷保佑,竟然几次三番在快要跟丢时,又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方向。
这一日,他循着一点模糊的感应,闯入了一片雾气弥漫的深山。这里的树木高大遮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枝叶的气息,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这鬼地方……那僵尸跑这儿来干嘛?”林逸紧了紧道袍,手里握着修复好的桃木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罗盘在这里彻底失灵,指针疯狂旋转。
就在他快要迷失方向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他心中一喜,赶紧循声而去。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依山而建的寨子出现在眼前,竹楼木屋错落有致,寨门上方悬挂着兽骨和色彩斑斓的织物,充满了异域风情。这里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苗寨。
寨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人们脸上带着忧色,聚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围着一位身穿繁复银饰、面容憔悴的老妪,她是这里的祭司婆婆。
林逸的闯入引起了骚动。几个手持苗刀、身材精悍的汉子警惕地围了上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用生硬的官话问道。
林逸连忙稽首:“无量天尊!贫道乃龙虎山弟子林逸,云游途经此地,并无恶意。”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他们脸上的忧色,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贫道观此地气息不畅,似有隐忧,不知可否告知?或许贫道能略尽绵薄之力。”
那祭司婆婆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林逸片刻,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外来的道士?唉……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寨子,最近……不太平。”
原来,这个寨子信奉一位名为“山鬼”的山神。每隔数年,寨中需挑选一名十六岁的纯洁少女,以其皮蒙鼓,制成“阿姐鼓”,在祭祀大典上敲响,以祈求山鬼庇佑,风调雨顺,驱除瘴疠。
“今年,轮到了阿诺那孩子……”祭司婆婆声音哽咽,“她是寨子里最善良、歌声最美的姑娘……可是,可是就在三天前,准备制作圣鼓的前夜,她……她失踪了!”
“失踪了?”林逸一愣。
“不仅如此,”刀疤汉子接口,脸色难看,“存放历代阿姐鼓的鼓楼,最近夜里总是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还有皮鼓自己响动的声音!有人说,是以前那些被献祭的‘阿姐’们,怨魂不散!”
林逸听得头皮发麻。用活人皮制鼓?这习俗未免太过残忍!他心中正义感再次爆棚:“婆婆,此等以人命献祭之事,有伤天和,恐非正神所为!那鼓楼异响,定是冤魂作祟!贫道愿前往查探,超度亡魂,并寻找阿诺姑娘的下落!”
祭司婆婆和寨民们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林逸的请求,并告诫他鼓楼邪门,务必小心。
是夜,月隐星稀。林逸独自一人,来到了寨子后方那座孤零零的、散发着陈旧和阴森气息的鼓楼。鼓楼由厚重的木材搭建,只有一扇小门,上面贴着早已褪色的符纸。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楼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硝制皮革的古怪气味。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能看到里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数十面鼓,鼓身蒙皮,在黑暗中如同一个个沉默的、蜷缩的人影。
阴风阵阵,吹得楼内的蛛网摇曳。
突然!
“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鼓声,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
林逸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桃木剑横在胸前:“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无人回应。
“咚……咚咚……”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他耳边!而且,不止一面鼓在响!那些沉默的鼓,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此起彼伏地、杂乱无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婉哀怨的女子哭泣声,在鼓楼中回荡起来,声音缥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直往人耳朵里钻!
林逸只觉得头皮发麻,念了几遍静心咒都压不住心中的寒意。他挥舞桃木剑,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只觉得眼前鬼影幢幢,那些鼓在黑暗中仿佛都变成了扭曲的人脸!
“敕令!破邪!”他甩出几张驱邪符,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发出短暂的光芒,却只是让鼓声和哭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激烈刺耳!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在他胸口,将他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差点吐血。
“好厉害的怨气!”林逸心中叫苦,他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够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鼓楼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远比那些怨魂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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