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地的震动还在地底回荡,陈九黎刚迈出一步,空气猛地一沉。
绿雾从三百具童尸口中喷出,黏稠如油,带着腐叶与败根的气息。它们不散不飘,反而向上聚拢,在头顶凝成半透明的穹顶,像一口倒扣的巨锅,将四人彻底封死在阵心。
沈照探阴棒尖端最先触到雾气,发出“滋”的一声轻响,黑斑顺着金属杆迅速蔓延,她手腕一抖,整根棒子从中断裂,断口焦灰。
“毒雾。”她低声道,羊皮纸在掌心发烫,字迹开始模糊。
闻人烬呼吸一滞,胎记突突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里拉扯。她抬手摸锁骨,指尖沾了层湿腻,凑近一看,是淡红混着灰白的浆液。
王半仙瘫坐在阵边石柱旁,怀里龟甲只剩几片焦渣,腰间符纸全数发黑卷曲。他张了张嘴,咳出一口带腥味的唾沫,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把最后一点粉末撒向地面——那粉落在砖缝里,竟立刻被吸走,连影子都没留下。
陈九黎收伞入怀,十三枚铜钱尽数抽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伞骨上。金光一闪,“封”字阵重新亮起,勉强撑住下压的雾气。
“十息。”他盯着穹顶,“够不够?”
闻人烬没答,反手咬断毛笔,笔杆碎裂声清脆。她一把扯开铆钉皮衣内衬,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乌金长鞭——七节链身,每节嵌着刻符铜环,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却微微震颤。
“要血?”她看向沈照。
沈照点头,反手划破掌心,鲜血滴落羊皮纸,纸面幽蓝火起。她以血为墨,在鞭身上快速勾画,一道符成,鞭子轻鸣;第二道落下,链环微转;第三道未完,整条鞭已泛出冷光。
陈九黎忽然抬手,银针刺入眉心,三滴滚烫精血坠下,正落于鞭首主环。
轰!
金光炸现,鞭身如龙腾起,嗡鸣不止,震得周围尸雾翻涌退散。
“成了。”闻人烬握紧鞭柄,手臂青筋暴起,“打它!”
“等等。”陈九黎眯眼盯着地脉,“这雾……吃力。”
话音未落,毒雾突然翻滚,凝聚成人脸——惨白浮肿,双目空洞,嘴角咧至耳根,正是院长模样。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急不缓:
“你们以为破了一角缺口就能逃?此乃‘七杀童鬼镇魂阵’,七百童尸共命同魂,只要有一具未毁,阵就不灭。你们现在,已在七杀局中。”
随着话音,所有童尸脑后铜钉齐震,绿雾中浮现出七道血线,自阵眼深处延伸而出,构成一个巨大倒悬三角阵图,缓缓旋转,抽取三人阳气。
沈照鼻血滑下,滴在羊皮纸上,字迹扭曲成一行小字:“三阳归虚,魂引逆流。”
她抬头:“它在吸我们的生气养门后的存在。”
“那就别给它吸!”闻人烬怒吼,七星打鬼鞭扬起,金光如雷蛇破空,狠狠抽向穹顶中央。
轰!
毒雾剧烈震荡,院长脸庞扭曲溃散,穹顶出现蛛网状裂痕。可不过瞬息,裂痕自行愈合,人脸再度浮现,反而发出冷笑:
“精血祭器?正好,省了我炼化功夫。”
整个阵法随之共振,七百童尸齐声低吟,歌声阴森诡异,正是西河大鼓残调:
“二更天……嫁女不成眠……红烛照冥钱……”
每唱一句,血线就亮一分,倒三角阵图转得更快,三人阳气流失加剧。
闻人烬手臂浮现青黑纹路,额角冷汗混着血水往下淌。她踉跄一步,差点跪倒,硬是用鞭尾撑地才站稳。
沈照靠在石柱上,双眼渗血,手指仍在羊皮纸上划动,但动作越来越慢。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会先被抽干。
王半仙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灰汗。他看着陈九黎:“这阵……吃的是执念和血统……闻人小姐是钥匙,你是压阵眼的人,沈姑娘是引路者……他们早算好了。”
陈九黎没动,左眼金纹忽明忽暗,艰难维持对地脉的洞察。他终于看清——那毒雾不是单纯防御,而是“活祭转化器”,能把攻击之力反哺阵心,滋养白骨门后的存在。
“停手。”他沉声下令,“再打,等于喂它。”
闻人烬喘着粗气:“那怎么办?站着等死?”
“不是等死。”陈九黎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白骨门,“是换种打法。”
他低头看伞,伞面金光已弱,封字阵摇摇欲坠。他又看沈照,羊皮纸上的字迹正在消失;看闻人烬,鞭子光芒渐暗,链环不再震颤。
“你们还记得王半仙说的童尿混朱砂吗?”
王半仙一愣:“你不会真想用那个破阵吧?那点污物顶多扰它片刻。”
“我不是要破阵。”陈九黎冷笑,“我是要让它误判。”
“什么意思?”
“它现在以为我们在强攻,所以全力反噬。”他抬眼扫视三人,“如果我们突然改‘攻’为‘献’呢?假装投降,把精血主动送出去,但它不知道,我们送的是‘假祭’。”
沈照皱眉:“假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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