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报纸贴着水泥地滑了半尺,陈九黎的伞尖轻轻一挑,将它掀开。
那页新闻底下露出一角青铜色。
他蹲下身,从报纸夹层里抽出一块巴掌大的龟甲。边缘有火烧过的焦痕,背面刻着四个字:“龙抬头,血染旗”。
“王老头的店伙计送来的。”闻人烬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火光在她指间闪了一下,“说是昨晚上卜出来的,必须立刻送到你手上。”
沈照没动,探阴棒仍斜指南方,但指尖微微发颤。她忽然抬手,在空中虚画一道符线,随即皱眉:“这卦气……不对。表面是凶兆,底下压着别的东西。”
陈九黎没答话,只把银针抵在龟甲上轻轻一划。
针尖触到“血染旗”三字时,黑烟腾起,像有东西在底下挣扎。那层刻痕裂开,露出原本的文字——“龙潜渊,金针动”。
“果然是假的。”他冷笑,“有人不想让我们看清真相。”
闻人烬吐出一口烟圈:“谁干的?魍魉?不是刚被封进地脉了吗?”
“残念。”沈照低声说,“就像断了根的野草,风一吹,灰里还能冒芽。我刚才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二十年前医馆院长的味道。”
“那个拿活人试药的老东西?”闻人烬眉头一跳,“他早该烂成泥了。”
“邪术炼魂,未必真死。”陈九黎把龟甲翻过来,放在伞面上,“既然敢改卦,那就让它自己说出来是谁动的手。”
他手腕一抖,伞骨轻震,铜钱齐响,发出一段短促清亮的调子。音波扫过龟甲,黑气如蛛网般寸寸断裂,最后只剩下一行清晰的小字浮现出来:
**金针耀城,轮回将断。**
风忽然停了。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南方。
沈照的探阴棒猛地一颤,几乎脱手。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棒尖,夜风卷着血雾向南飘去。血雾未散,竟在半空扭曲成一个残缺的“锁”字,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了一笔。
“七杀锁魂阵……变种。”她声音冷得像冰,“不是复刻,是进化。阵眼不在地面,而在地下三百丈,借地脉反流为引,比上次更狠。”
“上次七百童尸围阵,这次呢?”闻人烬掐灭烟头,铜铃戒指在指节上磕出一声脆响,“不会又来个千人祭吧?”
“不一定用人命。”陈九黎盯着那残“锁”字看了片刻,忽然抬手,将插在水泥缝里的银针拔出,指尖一划,血滴在“九黎先生”四字上。
银针嗡鸣,如罗盘般缓缓转动,最终指向南方偏西十五度——与探阴棒所指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他说,“它在等我们。”
“那你打算怎么办?”闻人烬盯着他,“直接杀过去?还是再摆个茶摊蹲半个月?”
陈九黎没理她,转身走向红布悬挂处。那片残破红衣还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伸手一扯,布条应声而落。
“这件衣服,穿了太久了。”
他摊开手掌,银针悬于掌心,引一点地脉火苗燃起。火焰窜上红布,却不烧灰,反而将整块布卷入金焰之中。火光中,灰烬升腾,凝而不散,化作一道金光直落胸前。
金光入体,他身形微震。
刹那间,衣衫尽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金色战甲,由无数细密针脚纹路交织而成,每一道都像是用极细的金丝绣出的符线。肩甲浮雕着双针交叠的图腾,胸甲中央,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封”字印。
沈照呼吸一滞。
她看不见,但她能“感”到——那套战甲,是用“九转玄针”的完整阵图凝成的实体。
陈九黎抬起手,抚过心口的“封”字。左眼金纹骤然亮起,光芒如水波荡开,映出脚下整座城市的地脉轮廓。楼宇、街道、地铁隧道之下,一条条暗红脉络缓缓流动,而南方某处,正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成形。
“找到了。”他低声道,“不是要重启轮回?那就别怪我先剪断它的线。”
闻人烬咧嘴笑了,七星打鬼鞭从袖中滑出,缠上手臂:“终于不装深沉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明年清明才动手。”
“以前是接单除鬼。”他转头看她,眼神清明,“现在是斩因止祸。我不想再看到谁家孩子半夜梦游到坟地跪着哭。”
沈照这时缓缓站直身体,探阴棒横在身前,指尖轻点棒身,一圈极淡的金纹在地面扩散开来。那是她新创的追踪阵,能将十里内的邪力波动化为信号。
“阵法核心在移动。”她说,“不是固定位置,像……某种载体在行走。”
“活阵?”闻人烬一愣,“谁能把七杀锁魂阵炼进人体?疯了吧?”
“不是人。”沈照摇头,“是‘器’。有人把阵法封进了某件东西里,正在往城里运。”
陈九黎眯起眼,金纹映出的地脉图上,那个漩涡正以极慢的速度北移,路径恰好穿过城南老铁路支线。
“火车?”闻人烬反应最快,“有人用货运列车运邪阵?”
“今晚十一点零七分,有一趟从西南边陲来的货列进站。”陈九黎收回目光,“编号K7042,押运清单上写的是‘古墓出土文物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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