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尖距离玄冥珠底座只剩半寸,陈九黎手腕一沉,力道已蓄到指尖。就在这时,左侧风声炸裂。
一道红影从石柱后暴起,倭刀高举过头,刀锋缠着绿焰直劈他肩颈。刀未至,腥风先扑面,像是打开多年未开的棺椁,腐气冲得人脑仁发麻。
陈九黎没回头,左脚向后滑出半步,伞面横挡在身前。金甲贴着皮肉骤然绷紧,像有股热流从脊背窜上肩胛。刀锋撞上伞骨的瞬间,金光猛地炸开,不是火,也不是光,而是一层看不见的震波顺着刀身反推回去。
“咔!”
刀刃从中断裂,断口齐整如削。残刀回旋,竟将持刀者右臂自肩窝处硬生生斩断。黑血喷出三尺高,落地时滋滋作响,冒起灰烟。那阴阳师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断臂处没有血肉翻卷,只有一截焦黑如炭的骨头露在外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里烧空了。
陈九黎站定原地,伞尖垂地,滴下一串黑血。他没看那断臂之人,目光扫向另外两根石柱。
闻人烬已经动了。
她甩手将铜铃掷出,铃铛旋转着飞向第二名阴阳师面门。那人反应极快,抬刀格挡。铜铃撞上刀身,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随即爆开一团赤红火焰。
朱砂混着符灰炸成环形火浪,正中对方头颅。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整颗脑袋像熟透的瓜果般炸裂,脑浆混着黑血溅了一地。尸体倒下时,腹部突然鼓动,一只焦黑蜷缩的童尸从破肚中滚出,手里还抓着半截骨笛。
沈照一直蹲在地上,探阴棒插进泥缝,指尖轻触地面。她忽然抬头,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一个……藏在西南角那根柱子后面,心跳不对。”
陈九黎点头,没说话。他抬起左手,两根银针从袖口滑入指间。针身泛着暗青色,是他用老井水泡过的驱煞针。
那最后一人终于现身。
法衣完整,面容枯瘦,眼眶全黑,手里握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他一步步走出阴影,脚步平稳,但每走一步,胸口就轻微抽搐一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闻人烬喘了口气,单膝跪地,右手撑住湿冷的石面。刚才那一击耗了她大半力气,现在指尖还在发抖。她咬牙从皮衣夹层摸出一张红符,这是最后一张了,王半仙临死前塞给她的那张。
“别急。”陈九黎忽然开口,“这人还没动手。”
话音刚落,那阴阳师猛地按住胸口,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叫,像是小孩哭又像是野狗吠。他的嘴越张越大,嘴角撕裂到耳根,一股青灰色的雾气从嘴里涌出。
沈照立刻盘坐下来,右手在泥地上快速划动。朱砂混着血水,在地面画出一道弯曲的符线。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符上,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陈九黎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沈照没挣,任由他将两根银针刺进自己脉门。针入经络的瞬间,她身体一僵,瞳孔猛然放大。
“看到了。”她喃喃道,“里面是个穿日军服的孩子,七八岁,脸被烧过一半,眼睛还在动。”
那阴阳师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整个人佝偻下去,四肢扭曲,嘴里不断冒出青烟。他双手抠地,指甲刮在石头上发出刺耳声响,一步步朝三人爬来。
陈九黎松开沈照的手,退后两步,伞尖点地三下。
这是信号。
闻人烬立刻明白,她把红符夹在指间,盯着那团青烟,只要对方冲过来就扔出去。
可沈照比她更快。
她双手拍地,泥地上的血符瞬间亮起一道微光。那青烟刚要逃逸,就被无形之力拉扯回来,硬生生从阴阳师口中倒吸而出。
“出!”
随着一声低喝,整团雾气被逼出体外,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孩童轮廓。它张着嘴,似乎想尖叫,却被朱砂符网牢牢裹住,动弹不得。
陈九黎抬手打出一枚铜钱,正中符网中央。铜钱嵌入其中,符网收紧,那团雾气剧烈扭动几下,最终熄灭。
地上只剩下一具干瘪尸体,五官塌陷,皮肤灰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闻人烬缓缓站起身,铜铃只剩半片卡在指缝。她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忽然冷笑一声:“就这么点本事?还等三十年?等的是被人砍成渣吗?”
陈九黎没接话。他站在祭坛中央,金甲光泽渐退,但仍未散去。左眼金纹缓缓隐没,呼吸平稳,眼神却更冷。
玄冥珠还在转。
珠子周围的倭文一圈圈亮起,频率越来越快,像是某种仪式进入最后阶段。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裂缝中渗出丝丝黑雾,虽然不如之前浓烈,但持续不断。
沈照拔出探阴棒,重新插进另一处裂痕。她闭着眼,眉头微皱:“底下还有动静,不止一处。刚才杀的三个……只是守阵的。”
闻人烬抹了把脸上的黑血,啐了一口:“还有几个?”
“两个。”沈照说,“藏得更深,气息藏在柱子里,像在等什么。”
陈九黎低头看了眼伞尖。黑血还在滴,一滴,两滴,落在石板上迅速蒸发,留下芝麻大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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