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的手还按在桌面上,指尖下的那道裂纹像是活了一样,顺着木纹往北延伸。她没动,但探阴棒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像风吹过窄口陶罐。
陈九黎立刻停下倒酒的动作。
闻人烬也睁开了眼,手本能地摸向铜铃。
“它在动。”沈照声音很轻,“刚才只是呼吸,现在……它醒了。”
陈九黎把酒坛放下,走到她身边蹲下,看着那根插在地缝里的探阴棒。棒身微微震颤,顶端那圈刻痕正泛出暗红光晕。
“能知道方向吗?”
沈照没答话,而是抬起左手,用指甲在自己掌心划了一下。血珠渗出来,她顺势抹在探阴棒上,闭上眼。几秒后,她的头慢慢转向北方。
“不是一处。”她说,“是一片。从地下往上涌,像水泡一样接连炸开。”
闻人烬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羊皮纸和炭笔。她咬断笔杆,开始画港城的地图。刚勾出主街轮廓,笔尖就在北区卡住了。
“不对。”她皱眉,“这里的下水道走向被人改过。我昨天看的图纸和现在感觉不一样。”
陈九黎解开衣襟,露出胸前一角金甲。那东西贴着皮肤,此刻正一阵阵发烫。他闭上眼,左眼瞳孔忽然亮起金纹,光芒顺着血脉游走,最后在他眼前凝成一片虚影。
一栋高楼浮现出来,四角飞檐压着黑雾,地基深处有脉络跳动,像心脏搏动。
“日本商会。”他说。
闻人烬抬头:“你怎么知道?”
“它告诉我的。”他指了指眼睛,“金纹认得那个地方的气息。上次去查玄冥珠线索时,我就觉得地底有东西在回音。”
沈照睁开眼,脸色有些发白。她收回手,指尖还在滴血,但她顾不上擦。
“他们不是藏东西。”她说,“他们在养。把阴气引到地下河,再顺着支流反灌上来。那栋楼的地基……已经变成棺材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闻人烬把地图摊开,用炭笔标出商会位置,又连上几条暗线。
“北面是老坟山,三十年前填平建了电厂。南边是殡仪馆,西接停尸场中转站。这三个点围成三角,商会正好卡在顶角。”她顿了顿,“这不是巧合。他们是故意选在这里。”
陈九黎穿上外衣,拿起靠在墙角的油纸伞。伞骨发出轻微响声,他用拇指逐一检查,确认没有裂痕。
“你打算去?”闻人烬问。
“等他们来,不如我们先走一步。”他把伞夹在腋下,“督令帖都贴上门了,说明他们不怕我们知道。那就别让他们再演下去。”
沈照扶着桌子站起来,探阴棒拔出来时带出一缕黑烟,转瞬消散。她将棒子横放在桌上,双手交叠压住顶端。
“我能感觉到入口。”她说,“有一条缝,在地底三丈深。他们用死婴血祭过七次,门没打开,但墙松了。”
闻人烬盯着她:“你是说……他们在冲破阴阳界?”
“不是冲破。”沈照摇头,“是挖洞。一点点啃,像老鼠打洞。现在快通了。”
陈九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天还没亮,街上没人,只有路灯昏黄。
“以前我以为他们想复活什么人。”他说,“现在看,他们是想放什么东西进来。”
闻人烬走到他身后:“你要进去?”
“不只是进去。”他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我要把那条缝焊死。”
沈照伸手摸向袖口,取出一块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她解开盘扣,把长发重新束紧。
“我去引路。”她说,“探阴棒能测出最薄的墙。”
闻人烬从粉盒里倒出一把糯米,塞进衣兜。又拧开咖啡瓶,往里撒了三勺符灰,喝了一口。
“我负责炸。”她说,“他们不是喜欢搞血祭吗?这次让他们尝尝爆破符的味道。”
陈九黎笑了下:“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拆弹队。”
“我是后勤主管。”她瞪他,“炸药归我管。”
他没再说话,而是走到供桌前,拿起那碗敬过亡者的桂花酿。酒还剩半碗,他端起来,一口喝完。
“这酒不能留。”他说,“等我们回来再喝。”
沈照已走到门口,探阴棒拄地,身体微倾,像是在听什么。她的脸朝北,嘴唇几乎不动,却低声说了句:“它又动了。”
陈九黎立刻抬手,示意她们别出声。
屋内空气变得沉重,连呼吸都像踩在泥里。他的金甲再次发热,左眼金纹一闪,映出商会大楼的虚影——这一次,地基深处的黑雾明显浓了一圈,脉络跳动频率加快。
“他们在加速。”他说。
闻人烬快速检查装备:铜铃、符灰瓶、糯米盒、打火机。她把毛笔全折断扔进垃圾桶,换上一支金属笔。
“随时可以出发。”她说。
沈照站在门边,探阴棒指向北方。她的手指搭在棒身上,感知着地下流动的节奏。
“还有两个时辰。”她说,“再晚,墙就没了。”
陈九黎抓起伞,敲了三下地面。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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