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在堂屋里穿过，蜡烛的影子晃来晃去的。
匠作院的正厅里头，墨七弦站在高台子上呢。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深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根杂毛都没有。
她的眼睛往台下那几十双眼睛上扫了一圈，这些眼睛里啊，有的是好奇，有的满是敬畏，还有的带着怀疑呢。她说话声音不大，可就像钉子钉进木头里一样，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
“从今天起啊，要弄个‘天工研究院’的筹备组。”她把手一抬，身后的屏风就慢慢拉开了，露出一张老大的结构图。那上头啊，齿轮咬在一起，流体的导管互相交织着，神经信号的通路若隐若现的，就跟活物的脉络似的。“只要是愿意投身到机关革新里的人，都能来报名。不管你是啥出身，只要有才能，就会被重用。”
人群里有点小动静。
这可不只是招人呢，这就像是一封挑战书。
是朝着整个大虞旧制度发出的技术方面的宣言啊。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点了一个人的名：“阿木尔，你是初级数据官，现在给你二级档案查阅的权限。”
那少年身子抖了一下，脸上还带着那种没褪干净的孩子气呢，他的两只手接那枚青铜令牌的时候，几乎都在发抖。
他才十五岁啊，在匠作院就是最底层的学徒，整天就干些搬铜运铁的活儿，连图纸都没碰过呢。
现在一下子就被提到核心的位置了，这么多人看着，就好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似的。
“你信我？”他小声地问。
“不信。”墨七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我得要个干干净净的开头。你呀，没什么立场，没什么背景，也没啥秘密——用来做第一块滤网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一转身，拿过来一个半开着的机关匣子，匣子表面刻满了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纹路。
“这玩意儿呢，是‘逻辑混淆算法’实体化之后的应用。一样的信息，经过它这么一处理，推演出来的路径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些自以为看懂了的人，还以为自己把真相给破解了呢，其实啊，就是走进了迷宫里头。”
她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演示起来了。输入了一组燃料配比的参数，结果输出的却是星象运行的轨迹和农时节气的表格。
又输入了神经接驳的频率，最后出来的却是一段工坊排班的日程安排。
“真正的保密啊，可不是藏起来就完事儿了，”她慢悠悠地说道，“得是让别人看了也看不明白才行。”
阿木尔一下子就愣住了，台下的那些人呢，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人皱起了眉头，有的人在那儿冷笑，更多的人眼睛里冒起了那种灼热的光——这可不像以前那些只会拉绳子、动胳膊的简陋傀儡了，这可是能够篡改认知的智械技术啊！
仪式完事儿之后，人群就慢慢散了。
墨七弦一刻都没停留，直接就走进了后堂的机房。
十具新造好的通讯傀儡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儿，外形和平时那些传讯木偶没什么两样，都是灰扑扑的袍子，木呆呆的脸，动作也是僵硬得很。只有她心里清楚，每个这东西里面都有两套各自独立运行的系统呢。明着的那套系统是用来传输日常工程进度的，所有人都能查看；暗着的那套就神了，它偷偷地把每次远程查看的情况、每条访问的路径都记下来，甚至还能倒着追查信号是从哪儿来的。
她拿出来一个，还轻轻拍了拍这个东西的脑袋。
“轮到你出马喽。”
白九娘就在走廊下面等着呢，穿着一身粗布的像商人妇人家的衣服，袖口上还沾着市井里的灰尘。
她呀，表面上是个在各个府邸之间送货的女贩子，也是匠作院的常客。
可没人晓得，她其实是肃王府在这儿埋下的最深的一个暗棋呢。
“顺道带回去吧，就说是拿去检修。”墨七弦把傀儡递给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零件都老化了，反应也慢了，得换个芯才行。”
白九娘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来。
她的手指碰到傀儡后脖子那儿有个微微凸起的铜钉，特别小，要是不特意去感觉，根本就发现不了。
“别让其他人碰它的脑袋。”墨七弦看着她，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可就像刀锋从耳膜上擦过去一样，让人心里一紧。
白九娘心里猛地一惊，点了点头就走了。
等她的脚步声在长巷的尽头消失了，墨七弦这才慢慢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调出一个虚拟的界面——这是她用自己的记忆构建出来的“意识沙盘”，能模拟所有外接设备的数据流动方向呢。
三天之后。追踪数据表明呢，王府地下十七丈的地儿，有个叫“玄渊阁”的，连着五次接入了通讯傀儡的暗系统。重点就查了两份资料，一份是《高纯度星髓燃料提纯工艺》，另一份是《生物神经接口初步设计图》。
这目标多明确啊，动作也快得很，用的还是军方加密的通道呢。
“可算是动手了。”她睁开眼，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她可不是生气，反而是在期待呢。
她马上就启动了之前预设好的方案，在下次例行更新包里头加进去一个全新的模块，叫“逻辑陷阱”。
这个模块啊，它不会去阻止解析，反而会很热情地去引导。
不管是谁，只要想逆向拆解核心技术，都会被很温柔地引到一段精心弄出来的虚假推演里面去。
就像这样：“星髓能量有很强的共振特性，要是在封闭空间里持续聚能超过168个时辰，也就是七天的话，就会让地壳应力失去平衡，很可能就会造成区域性的断层崩塌。”
这里面的数据链啊，一环扣一环的，公式也特别严谨，参考文献也都齐齐全全的，就连模拟地形图都把可能塌陷的三个城池坐标给标出来了。
简直完美得连朝廷首席工师都能骗过去。
“让他们以为拿到了能要命的把柄。”她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睛里透着冷光，“然后，就等着看他们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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