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何源布满血丝、焦灼万分的脸,以及总堂内熟悉的屋顶。浓郁的药草味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鼻腔。
“阳哥!你醒了!”何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惊喜,他连忙扶着我,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温热的药汤喂到我嘴边。
左后腰处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更有一股阴寒的麻痹感在不断蔓延,试图侵蚀我的经脉和内息。我艰难地吞咽着药汁,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内力正在自发地与那诡异的毒素抗衡。老豹那一刀,又狠又毒,若非我关键时刻避开了要害,且功力有所精进,恐怕当场就已毙命。
“老豹……呢?”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何源的眼神瞬间被愤怒和痛苦填满:“那叛徒!他伤了您之后,当着所有兄弟的面,说……说……”
“说什么?”我喘息着问。
“他说:‘李阳,念在往日兄弟一场,我留你一条命。给你七天时间养伤,七天之后,带着你的人,滚出南关县!从此这里,由我老豹说了算!’”何源咬牙切齿地复述着,拳头攥得发白,“他还说,若是七日后还敢逗留,或是想耍什么花样,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将我们……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胸口一阵翻涌,又咳出几口淤血。荒谬感和刺骨的冰寒再次袭来。老豹,那个曾经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帮里的兄弟现在什么反应?”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问道。
何源脸色黯淡:“当时场面大乱,一部分兄弟激愤难平,想要去追那叛徒,但老豹显然早有准备,他带走了他最核心的一批人手,而且……而且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拉拢了原本盘蛇门的一些残余,还有几个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现在总堂内外,虽然大部分兄弟依旧忠心于您,但人心惶惶,不少人……也在观望。”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老豹这一手,时机抓得太准了。在我即将北上,人心思定,却又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的当口,他突然发难,以绝对的冷酷和“念旧情”的虚伪姿态,瞬间将我和忠诚于我的兄弟们逼入了绝境。他不仅是要夺权,更是要彻底瓦解“李阳”在南关县的根基和威信。
“我不信……”我喃喃道,“我不信老豹会真的只为权势就走到这一步。源子,去查,查他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有没有异常举动。还有……他的家人!”
我想起老豹在南关县郊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小妹,他极为孝顺顾家。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逼他现身,或者至少弄清楚他真实意图的方法。
何源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是,阳哥!我马上派人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剧烈的伤痛和心寒中煎熬。一方面,我全力运功逼毒疗伤,得益于清除“阎王笑”后更显精纯的内息和玉行道人所传功法的玄妙,那阴寒毒素虽然棘手,但并未能真正侵入心脉,伤势在缓慢而坚定地好转。另一方面,何源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打探消息,尤其是针对老豹家人的动向。
然而,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让我的心更沉。
老豹的母亲和妹妹,就在庆功宴的前两天,被一伙自称是“亲戚”的人接走了,说是去外地探亲,行踪隐秘,我们的人多方打探,竟如石沉大海,毫无线索。显然,老豹早已将家人转移,彻底断绝了我们以此相胁的可能。
至于他最近的接触,除了帮内事务,并未发现他与王海巍官府或其他未知势力有过于密切的往来。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冷酷的事实:老豹的背叛,是处心积虑、计划周密的个人行为,他就是要趁我离开之前,夺走南关县的一切。
期间,也有忠于我的老兄弟暗中前来探望,言语间充满了对老豹的愤恨和对未来的迷茫。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并肩作战的豹哥会变成这样。也有人隐晦地建议,不如暂时隐忍,先退出南关,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第七日的黄昏,终于还是到来了。
夕阳的余晖将总堂的院落染成一片凄冷的橘红色。我的伤势远未痊愈,但已能勉强下地行走。何源和数十名最核心的弟兄聚拢在我身边,人人面色凝重,手握兵刃。总堂外,隐隐传来喧嚣之声,那是老豹的人马已经逼近,在进行清场和威慑。
“阳哥,我们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弟兄红着眼睛低吼道。
“对!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让那叛徒好过!”
群情激愤,但谁都明白,以我们目前残存的力量,面对早有准备、实力大增的老豹,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摆了摆手,压制住众人的躁动。我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老豹这一刀,斩断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对“兄弟”二字的某些天真幻想。但同时也让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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