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盛渔村的船开在秋分后的第一个晴天。
凤辞坐在船头,手里捏着根银针,正给李逍遥补剑穗。红绳磨断了好几股,她拆开来重编,指尖翻飞间,竟编出只小小的凤凰,尾羽拖得长长的,像极了凤凰花缎上的纹样。
“你这手艺,不去开绣庄可惜了。” 李逍遥趴在船舷上,看她把银线缠进绳结里,“前儿王老大的媳妇还说,想找个好绣娘给孙子绣肚兜。”
凤辞头也不抬:“等你把‘裂石式’练熟了再说。” 她把补好的剑穗往他手里一塞,“上次在苗疆,你劈焚心草时手腕还是歪的。”
李逍遥摸着剑穗上的凤凰,忽然想起在瘴气林里,她也是这样捏着他的手腕教他发力。船底的水声哗哗响,像在数着他们离开的日子 —— 从盛渔村的雨幕到苗疆的红绸,竟已过了整三月。
“回去得先把客栈的屋顶修了。” 他忽然说,“梅雨季漏的那处,婶婶用桐油堵了三回,还是渗水。”
“我带了苗疆的‘黏云胶’。” 凤辞从布包里翻出个陶罐,胶汁是琥珀色的,泛着淡淡的松香,“涂在椽子缝里,能顶十年不漏。”
船靠岸时,李婶婶正站在码头的老槐树下张望,手里还攥着串刚晒好的鱼干。看见他们的船,她把鱼干往竹篮里一扔,快步跑过来,拽着凤辞的手就往客栈走:“可算回来了!灶上炖着蛤蜊汤,就等你们呢!”
凤辞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耳后的银纹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却没像在苗疆时那样发烫 —— 盛渔村的海风里没有蛊虫的腥气,只有熟悉的咸湿,让她紧绷了三月的肩背慢慢松下来。
客栈的木门还挂着去年的旧灯笼,风吹过 “吱呀” 响,却比走时更结实了些。李逍遥刚要推门,就看见门楣上新钉了块木牌,上面刻着 “客满” 二字,是李婶婶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鲜活的热闹。
“这月客人格外多。” 李婶婶给凤辞倒上姜茶,“有从雷州来的货郎,说要往蜀山去;还有个穿青衫的道士,总打听苗疆的事,住了快半月了。”
凤辞的指尖在茶杯沿轻轻一叩:“青衫道士?”
“说是蜀山派的,叫清玄。” 李婶婶往灶里添了把柴,“每天清晨都在后院练剑,剑穗上也挂着块玉佩,跟你那半块倒有几分像。”
李逍遥心里一动,摸出怀里的凤印:“他是不是找这个?”
“别瞎猜。” 凤辞按住他的手,往窗外瞟了眼,“蜀山和凤族素有往来,许是来道谢的。”
话虽如此,她却在夜里悄悄把凤凰花缎藏进了樟木箱最底层,上面压着李三思当年的旧剑谱。李逍遥躺在旁边的竹榻上,听见她翻箱的动静,忽然说:“要不…… 把凤印交给蜀山?”
“不行。” 凤辞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大长老说,凤印一旦离了凤族血脉,就会唤醒锁妖塔的混沌之气。当年你爹帮我娘守住它,不是让我们逃避的。”
竹榻 “吱呀” 响了声,李逍遥凑到她身边,借着月光看见她耳后的银纹又淡了些:“那咱就守着。反正有我练剑,有你绣花,还有婶婶的蛤蜊汤,啥妖魔鬼怪都不怕。”
凤辞没说话,却往他身边靠了靠。窗外的浪拍着码头,像首老旧的歌谣,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的。
第二日清晨,李逍遥在后院练剑时,果然看见个穿青衫的道士。那人背对着他,正在练套 “太极剑”,剑穗上的玉佩在晨光里晃着,竟是块与凤印材质相似的暖玉。
“道长早。” 李逍遥收剑拱手,铁剑在石板上划出道浅痕。
道士转过身,眉目清癯,颔下留着三缕长须:“阁下便是李逍遥?” 他的目光落在李逍遥腰间的剑穗上,瞳孔微缩,“这凤凰结,是凤族的手法。”
“道长认识凤辞?”
“二十年前,曾与凤后有一面之缘。” 清玄道长抚着胡须,望向客栈的窗棂 —— 凤辞正坐在那里绣花,阳光透过窗纸,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手里的银针闪着细碎的光,“她绣的是‘护族纹’?”
李逍遥凑近了看,果然见布上绣着圈繁复的纹路,与苗疆石壁上的图腾一般无二。凤辞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头冲他笑了笑,银针在布上轻轻一点,落下个极小的 “逍” 字。
“凤后当年说,这纹样能镇住人心底的邪念。” 清玄道长忽然叹了口气,“可惜她为了炼‘缠丝蛊’,耗尽了血脉灵力,否则……”
“道长此次来,不光是为了怀旧吧?” 李逍遥握紧铁剑,他听出话里有话。
道士从袖中摸出张符纸,上面画着个扭曲的 “煞” 字:“煞影教的余党在蜀山脚下聚集,扬言要盗走‘镇妖镜’,说能破解凤印的封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他们还抓了个苗疆女子,说是…… 凤族的旁支。”
凤辞的绣花针 “啪嗒” 掉在布上。她站起身,耳后的银纹瞬间变得鲜红:“是小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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