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慢悠悠地笼住淮安城。茶园里的新茶芽吸饱了白日的暖意,此刻正裹着淡淡的雾气;渠沟里的水不再哗啦啦地奔涌,只偶尔有晚风掠过,漾起细碎的波纹;村口的栅栏旁,白日里北狄兵留下的血迹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只余下几处深色的泥印,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药棚里,陆承宇靠在木板床上,左臂的绷带又换了新的。老茶婆傍晚来换药时,特意多加了些捣碎的蓝星草——就是阿云在矿洞发现的那种蓝花小草,捣成泥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能压下夜里的疼。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耳边能听见陆灵儿在药棚角落收拾草药的声音,还有远处村里传来的、阿山和孩子们追逐的笑声,心里格外安宁。
陆灵儿把最后一把晒干的止血草收进竹筐,转过身时,正好看见陆承宇望着窗外发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只看见暮色里的茶园轮廓,还有几盏渐渐亮起的、挂在农户屋檐下的灯笼,像落在地上的星星。
“在想什么?”陆灵儿轻声问,怕打扰到他。
陆承宇回过神,看向她:“在想白天后生们说的话。他们说,这几天山口的哨岗都没动静,那跑掉的北狄兵,会不会真的不回来了?”
陆灵儿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拿起放在矮凳上的灵泉水葫芦,拧开盖子倒了点水在手心,轻轻揉了揉:“说不定是怕了。你以一敌十杀了那么多北狄兵,他们肯定知道淮安城不好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里正说,还是得防着点。他今天下午又让后生们把村口的陷阱加固了,还在矿洞的岔路口堆了石头,要是真有北狄兵来,能多挡一会儿。”
陆承宇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肩上的绷带。蓝星草的凉意透过粗布渗进来,伤口的疼轻了不少。“里正考虑得周到。”他说,“灵泉水是咱们的命根子,矿洞是咱们的退路,都得守好。”
正说着,药棚的门被推开,一股带着烟火气的暖意涌进来。阿云抱着她的小布包跑在前头,阿山拎着一个陶制的小炉子跟在后面,炉子上还架着一个小小的砂锅,锅里飘出淡淡的甜香。
“陆哥哥!灵儿姐姐!”阿云跑到床边,把布包往床上一放,掀开来看,里面是几个刚烤好的、裹着叶子的野栗子,“这是我和阿山在茶园后面的坡上捡的,王婶帮我们烤的,可甜了!”
阿山把小炉子放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端起砂锅,凑到床边:“陆哥哥,你闻闻!这是灵儿姐姐让我炖的灵泉银耳羹,里面放了老茶婆晒的蜜枣,炖了一下午呢!”
陆承宇偏过头,果然闻到了银耳的清润和蜜枣的甜香,混着灵泉水的清甜,让人心里发暖。“你们怎么想起炖这个?”他笑着问。
阿云抢着回答:“灵儿姐姐说,你受伤了需要补身子,银耳羹最养人。她下午还跟我一起去采银耳呢,在茶园旁边的老槐树上,采了好多!”
陆灵儿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阿云的头:“别瞎说,是阿云帮我采的。她眼神好,能看见藏在树皮缝里的银耳。”
阿山把砂锅放在矮凳上,拿起旁边的小勺,舀了一勺银耳羹,吹了好一会儿才递到陆承宇嘴边:“陆哥哥,你快尝尝!我刚才偷偷尝了一口,可甜了!”
陆承宇顺从地张嘴,银耳的软滑混着蜜枣的甜在舌尖散开,灵泉水的清润裹着暖意滑进胃里,连带着肩上的疼都好像轻了几分。“真好吃。”他看着阿山和阿云,“你们也吃,别都给我。”
“我们吃过啦!”阿云拍拍肚子,“王婶烤的野栗子可多了,我和阿山吃了好多,都快吃饱了!”她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剥好的野栗子,递到陆承宇嘴边,“陆哥哥,你再吃个栗子,这个也甜!”
陆承宇张嘴含住,栗子的粉糯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焦香。他看着阿云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阿山凑在旁边、一脸期待的模样,忽然觉得,肩上的伤口虽然带来了疼,却也让他更清楚地感受到,身边这些人的心意有多暖。
“对了陆哥哥!”阿山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小小的、带着锯齿边的叶子,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我今天在矿洞旁边发现的,老茶婆说,这个叫‘夜明叶’,晚上放在灯旁边会发光!”
陆灵儿接过叶子,放在旁边的灯盏下。果然,叶子的边缘慢慢泛起淡淡的绿光,像一圈小小的光晕,在昏暗中格外显眼。“真的发光!”她有点惊讶,“老茶婆还说什么了?这叶子有什么用吗?”
阿山挠挠头:“老茶婆说,这叶子能止血,要是有小伤口,把叶子嚼碎了敷上,很快就好。她还说,这叶子只有矿洞旁边有,别的地方都找不到。”
陆承宇看着那片发光的夜明叶,心里忽然一动。矿洞旁边有蓝星草,有夜明叶,还有灵泉水——说不定矿洞周围的草木,都因为灵泉水的滋养,有了特别的用处。“阿山,明天你能不能再去矿洞旁边找找?”他说,“要是能多采点夜明叶,咱们晒干了收起来,以后谁有小伤口,就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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