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风像把钝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晒盐场的石桌上结了层薄冰,像铺了层碎玻璃,盐晶堆在角落里,裹着白霜,像怕冷的娃缩成一团。陆承宇蹲在“共田”的地边,看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地,眉头皱得像团拧干的抹布——开春翻地得用犁,可云狄只有两把木犁,一把还断了犁尖,像缺了牙的老黄牛,拉不动硬土。
“王师傅,”他往木工棚的方向喊,北风把声音扯得变了调,像破锣在响,“能不能做几把简易犁?不用太讲究,像咱的盐晶,实用就行,能把冻土翻开就行,像用锄头刨红薯,能把根刨出来就中。”
王木匠正蹲在棚里劈柴火,斧头落下“咚咚”响,像敲在石碾上。“中,”他往墙角的硬木看,是上次货郎捎来的枣木,硬得像铁,“枣木做犁头,松木做犁杆,不用铁,照样能翻地,像用石臼捣薄荷,石头的比铜的还管用。”他往陆承宇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是揣在怀里暖着的,“等我三天,保准做出五把,像母鸡孵蛋,到日子就出壳。”
林晚秋往药圃的方向看,薄荷早就割完了,只剩光秃秃的茬子,像剃了头的娃娃。药圃的土也冻住了,开春种血珠草得松松土,现在的小锄头太轻,刨不动冻土,像用筷子夹红薯,使不上劲。“能不能做几把重锄头?”她往木工棚的木屑堆看,“用石头当锄板,木头当锄柄,像老辈人用的石斧,笨是笨点,能干活。”
王木匠往石碾旁的青石看,石质细密,像盐晶一样结实:“那石头行,”他用凿子敲了敲,石屑纷飞,像撒了把碎米,“凿成月牙形,凿个洞穿木柄,比铁锄还耐磨,像‘空间窖’的石门,经得住磕碰。”他往林晚秋手里塞了片晒干的薄荷,凉丝丝的,“你教我认草药,我给你做锄头,像用薄荷换红糖,各取所需。”
栓柱正往矿洞搬柴火,怀里的麻绳磨断了好几根,像老了的芦苇,不经拉。他往木工棚的麻绳看,是货郎换的新麻,可编得太松,像没拧紧的棉线,一使劲就散。“王师傅,”他挠了挠头,像个犯错的娃,“能教俺们编紧点的麻绳不?像你做的榫卯,咬得死死的,拉不断。”
王木匠往地上的麻线看,捡起来搓了搓,像给绳子梳了梳头发:“编麻绳得‘三股拧’,像编辫子,一股松了还有两股拽着,”他往栓柱手里塞了根麻线,“来,我教你,像教盐穗刻木头,多练练就会,以后矿洞的绳子、‘共田’的捆扎绳,都自己编,像自己晒盐自己吃,不用求人。”
头天下午,王木匠就开工了。他把枣木锯成犁头形状,用刨子打磨光滑,像给红薯去皮,再在顶端凿出个楔口,用来接犁杆,凿子落下“笃笃”响,像啄木鸟在敲树。弟兄们围着看,刀疤脸忍不住摸了摸枣木犁头,硬得像块铁:“这玩意能翻冻土?”像怀疑红薯能当粮吃。
“你别瞧它是木头的,”王木匠往犁头楔口敲进块松木楔,严丝合缝,像咬在一起的牙齿,“枣木沉,入土深,松木杆有韧劲,不容易断,像‘共田’的红薯藤,看着软,能拽出大红薯。”他往地上的木犁比划,“明天找头牛试试,保准比旧犁强,像新镰刀割麦,又快又省力。”
夜里的木工棚亮着灯,王木匠在凿石头锄头。青石硬得很,凿子敲上去“当当”响,像敲在石碾上,火星子溅起来,像过年的火星,落在刨花上“滋滋”灭了。他婆娘抱着孩子坐在旁边,给凿子淬火——把烧红的凿子放进冷水里,“刺啦”一声冒白烟,凿子刃口变得更硬,像冻过的红薯,更瓷实。
“这石头比铁难伺候,”王木匠往手上呵了口气,哈气在灯前成了白雾,“但经用,像老秀才的身子,看着弱,能熬过冬。”他把凿好的石锄板往木柄上安,木柄顶端削成圆头,像个小锤子,“以后刨冻土,一头能刨,一头能砸,像个两头忙,比单头锄头强,像盐晶既能换粮,又能调味,一身两用。”
第二天一早,栓柱就带着几个弟兄学编麻绳。王木匠把麻线分成三股,像分红薯苗,左手捏着线头,右手往怀里一拧,三股线就绞在一起,越拧越紧,像渠水的漩涡,不散不松。“记住,劲儿得匀,”他往栓柱手里塞了股麻线,“像种红薯盖土,厚了薄了都不行,匀了才能长好。”
栓柱学得慢,手指笨得像冻僵的胡萝卜,编的麻绳松松垮垮,像没晒干的红薯干。王木匠的婆娘笑着手把手教他,像教盐穗写字:“别怕慢,像纳鞋底,一针针来,日子长了就熟了。”她往栓柱编的麻绳上抹了点桐油,“这样更结实,像给红薯干抹糖,又甜又经放。”
日头升到头顶时,王木匠的五把木犁做好了,整整齐齐排在晒盐场,像五个站军姿的兵。陆承宇牵来头牛,套上木犁往“共田”走,牛拉着木犁“哒哒”走,犁头入土半尺深,翻开的冻土像块块瓦片,比旧犁翻得深多了。刀疤脸跑过去摸了摸翻起的土块,松松软软的,像刚筛过的红薯面:“真中!”像见了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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